邱泽摆着手,“不谢不谢。”
沈塘又鞠了一躬,他说:“这一躬谢谢你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收留我。”
邱泽:“???”他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赶紧揉了揉耳朵。
沈塘最后鞠了一躬,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角已经泛起了红痕,他声音沙哑,完全听不出来原本的清朗,他说,“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希望你和他这辈子幸福圆满。”
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身,趁着绿灯飞速的跑过斑马线。
邱泽还没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脑子还有些迷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追赶那个年轻人,可眼前绿灯转红灯,等到大巴车驶过,对方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沈塘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眼睛被不断涌出来的汗水糊住,他整个人靠在电话亭上,瘫软着不想说话。等他回过神来,掏出老旧款式的翻盖手机就播出了个一个烂熟于胸的号码,他心口突突跳得剧烈,连手指都有点不稳,汗湿地像要握不住手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熟悉的大嗓门粗犷男人声音穿过电话穿到了他的耳朵里,几乎是同时,沈塘喜极而泣,满脸泪水。
“喂,谁啊——”电话那天的沈爸操着一口可爱的方言,大咧咧地问话。
沈塘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哽咽接道:“爸,是我,大塘,你和妈还好吗?晴晴身体怎么样了?”
“好好好,大塘我们都很好,你自己在外面要照顾好身体啊,别累坏了,晴晴还是老样子啊,睡的时候比醒的多,唉。”沈爸叹息起来,连大儿子打电话给他的喜悦都被冲淡了。沈塘几乎能想象到父亲此刻深深皱起来的额头,依旧黝黑脸上复杂悲苦的表情。
“爸,我今晚就买车票回去,我想看看晴晴,还有你和妈,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了啊。”沈塘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整个人顺着电话亭往下滑,坐倒在地上,整个人埋在手心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他这几年来,最为狼狈的那一刻。
可即便如此狼狈,他的内心之喜悦,却是他人生二十五年来,最为丰沛的一刻,他如此的感谢老天爷,以至于他甚至弯腰亲吻大地,这一刻,他才深深地意识到,他重生了!
里头发生的虚构重生,竟然降临在他的身上。
他的晴晴还没被疾病夺取生命,他的爸妈还没悲伤过度双双离世。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改变上辈子的遗憾,让双亲和晴晴都留在他身边,不再被死神所带走?!
沈塘连市里头的房间都没怎么整理,反正十来平米的单间,将他的几件衣服和电脑收拾好,就订了票,坐上了会乡的火车。
火车轰隆轰隆,里头非常多的人,这时候正好是夏天。傍晚又闷又热,一大堆的人挤在一块,打电话声,小孩哭泣声,吆喝声吵吵嚷嚷夹杂在一块,却让沈塘心里生出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因为自从两年后,他再也没有牵挂让他坐着拥挤的火车回乡了。
背着背包顺着人流,沈塘拖着行李箱从大巴车上下来,再次看到熟悉的景物,那一刻心中的滋味,除了他想必是无人能够知晓的。
他感慨了一会儿,提起行李箱就要往回家的路走,忽然听到有人呼喊他,他下意识顿住脚步,等他翻开久远的回忆,把这个熟悉的声音从记忆力拉出来的时候,他的胳膊已经被人扯住了。
沈妈妈清秀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并且拉住他,上下打量了好几回,脸上带了明显的心疼,摸了摸沈塘消瘦的脸颊,“糖糖,你瘦了好多,在外头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糖糖,这个是沈塘的小名儿,等到他十六岁以后,除了沈妈妈,再也没人这么叫他了。沈爸都是叫大塘,在沈爸那里,沈塘才真正算是长大成人,是他所承认的男子汉了。
“妈,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沈塘嘴甜地说了一句,上辈子还没走出社会的沈塘嘴巴木讷的很,很少会说漂亮话哄人高兴,但是后来步入社会后,在福泽堂学会了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一口漂亮话几乎张口就来,可是想要哄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塘收拾好自己眼底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扬起匹配他年纪的笑,给了沈妈妈一个熊抱,“唐女士,这可就不厚道了,你这样你儿子我会被当成你弟弟的你知道吗?太伤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