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人文上了奏折,就一直在等朝廷的回音,可一连几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那个时候都是用电报上奏折,内阁也是用电报回复。王人文想,他的奏折早就到了内阁,内阁却迟迟不给回复,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蹊跷?
王人文想不明白。他还怀着一些侥幸,他以为他弹劾盛宣怀的奏折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和摄政王都看出了“铁路国有”的弊害,可能在思谋善后的办法,但这事关系着朝局,所以内阁不能尽快给他回复。
在王人文想不明白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朝廷的回音。
到六月初十,朝廷下旨严厉申斥他和川省谘议局,并以“办事不力”将他革职了。
这事来得太突然,把王人文弄得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明白,朝廷这些当政大臣究竟吃错了什么药,硬要把一直还算平静的四川搞成个烂摊子?
王人文哪里知道,载泽和盛宣怀在内阁读了他的奏折后,就召集智囊反复商议,然后又反复操纵朝局,最终在内阁会议上形成了一致意见:革职查办王人文,严旨申斥川省谘议局!
他拿着朝廷给他的革职电报看了半天,觉得应该再发个电报问个究竟,于是叫过门下的几个师爷,说道:“朝廷就这么革了我的职,我要不要再把川省局势上奏,再探个究竟?”
一个师爷说道:“东翁,您就算了吧!内阁过了这些天才给您这么个回复,这说明盛宣怀等人早就做完了动作,革您的职就是铁定的了。”
另一个师爷也说道:“东翁,这事肯定没有翻转的余地了!就现在川省这个局面,您还是早脱身早好!”
又一个师爷道:“东翁,您现在只是革职待罪,这罪名是可大可小,如果现在不脱身走人,等后面川省全烂了,盛宣怀等人肯定要找人顶罪,您就麻烦大了啊!”
听师爷们都这么说,王人文就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署理川督,又没能正式任这个实缺,现在趁四川还没糜烂,早点脱了干系也好,不然等糜烂了,想脱身都脱不了,那才麻烦大了。
于是他说道:“好!听你们的,我就不问这个究竟了!谁有本事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我趁早走人!”
他口头在说,心里却想到自己在铁路上入的那些银子,也实在心痛,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唉,就当这些年没伸手捞钱吧!
于是,他就按朝廷之旨,把四川总督的大印交给四川布政使尹良护理,让家小收拾行装,准备出川返乡,他自己就准备带两个师爷和几个随从去京城等候朝廷的处分。
朝廷革王人文的职,这个消息在内阁电报到川的当天就传开了。
这个消息把四川人都激怒了。
保路同志会得到消息,立即就召开了紧急理事会议。
会长蒲殿俊首先说道:“各位,朝廷下严旨申斥了我们川省谘议局,革了川督王人文大人的职,这事摆明了,就是冲着川汉铁路,冲着所有四川人来的。今天开这个紧急会议,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看如何应对这个事情。”
副会长罗纶就接着发言了,他说:“朝廷革王大人的职,就是因为王大人同情民意,为民请命!朝廷这么做,就是摆明了,绝不改变收路夺款的政策,就是要劫夺民财,就是要与我们全川百姓为难,所以,对朝廷革王大人的职,我们保路会就不能不管!”
到会的理事们都赞同道:“对!这个事情,保路会一定得管!”
彭芬说道:“我听说朝廷要王大人明天就上路,进京待勘,我们要管,就得抓紧点!”
蒲殿俊就问道:“我们咋个管法?”
罗纶道:“我想,眼下可能没啥子更好的办法,我们马上叫人去送信,明天开万人大会,一是给王大人送行,表达我们川人对王大人的敬意和声援;二是向朝廷表明我们川人保路的决心,朝廷不改变收路夺款的政策,我们川省保路会就要抗争到底!”
到会的人这次没有争论,都觉得只有罗纶说的这个办法了。会议就决定了开万人大会给王人文送行。
第二天,万人大会如期举行,赶来集会为王人文送行的人有数万之众。
王人文到达会场,上台作了演讲。最后他还文绉绉地说道:“吾老矣,于川事已无能为力矣,诸君好自为之也!”
台下众人已是为之泣下。
于是,台下有人大声哭喊:“王大人,王青天,你不能走啊!你要四川人以后靠谁啊!”
这一哭喊,又引得满场号啕,会场气氛彻底滑向不可控制的边缘。
王人文在众人号哭之时,悄悄下台去了。
等人们号哭够了,才发现王人文走了,于是与会者商议,决定第二天开始罢工,罢市,****,罢耕。同时也要求在举行“四罢”期间,不在街市聚集,不辱骂官府,不攻打教堂,不闹暴动,饮食行业不参加“四罢”。还议定,设慈善局,救济受“四罢”影响的小商户,农民;在街心设圣位台立圣位牌,上供光绪德宗景皇帝灵位,一早一晚焚香礼拜;又摘抄光绪皇帝语录两句“庶政公诸舆论”、“铁路准归商办”张贴于各家各户。
这样一来,川中形势急转直下,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边缘。
王人文一走,四川布政使尹良就到督署护理四川总督大印了。
一进督署,他就成了眼下朝廷在川省职位最高的官员了,然而他只是护印,他就不能用印,不能用印,就不能做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