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抬起头来，冷冷看了一眼猪八戒。只是一眼，猪八戒便觉浑身犹如被刀割一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孙悟空眼神冷得简直都不像他了，声音更冷，“猪八戒。”

猪八戒到嘴边的求救话语咽了回去，不知为何，他觉得孙悟空说不上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孙悟空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总不会是秃头把你也赶走了吧？”

猪八戒本想一见他就说唐僧遇难的事，此刻却留了个心眼，先不忙透底，只道：“师父想你，着我来请你的。”

孙悟空冷笑道：“他当日又发誓，又立字据，怎会想我？”

猪八戒编瞎话的本事是一绝，“他真想你了，每日吃饭时念叨你，睡觉也睡不好，我听他说梦话还在跟你道歉，说不应该因为一点小事赶你走。最近几天想得甚为厉害，便央我来请你回去。”

孙悟空不答应也不拒绝，拉过猪八戒的手，道：“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休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先逛逛我这花果山怎么样？”

猪八戒压下对唐僧的忧心，只得跟随孙悟空逛起花果山。但见青如削翠，高似摩云。周围有虎踞龙蟠，四面多猿啼鹤唳。流水潺潺鸣玉珮，涧泉滴滴奏瑶琴。日影动千条紫艳，瑞气摇万道红霞。乾坤结秀赛蓬莱，遍山新树与新花。①猪八戒不由赞道：“好山！不愧为天下第一名山！”

孙悟空面上的寒霜解冻，眼中有了笑意：“当年花果山比这还要美。”

猪八戒心中一凛，当年？哪个当年？孙悟空已忘记一切，何来当年！向孙悟空望去，那只猴子脸上一片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猪八戒再随孙悟空观看花果山时就暗中细细留意，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悬崖前猴子列阵，盔明甲亮；峭壁下小妖对打，杀气腾腾。整座花果山的妖怪竟是一副枕戈待敌，阵前磨枪的架势。

花果山何时聚集了这么多妖怪？

孙悟空聚集这么多妖怪，这是要干什么！

猪八戒走了很久都没看到花果山的怨灵，不由问道：“之前的怨灵哪去了？”

孙悟空道：“被我彻底杀死了。”

猪八戒心中大惊：“那些怨灵，以前可都是你的兄弟……”

“他们没有神智，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干嘛？”

猪八戒深刻意识到孙悟空跟以前不一样了。更加谨慎留意，随孙悟空来到水帘洞前。

水帘洞右侧崖壁上刻了字，字虽不大，但猪八戒本就在向暗处张望，所以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是一首词：当时携手太懵懂，匆匆复匆匆。未及恩爱头先白，真假皆为空。灵霄花果尸成山，血尽泪汹汹。平生只怕孤寒夜，多少念，付梦中。

很像杨戬的字迹。再说就算猪八戒认不出杨戬的字迹，一见“真假皆为空”的句子也猜是谁写的了。

从见到孙悟空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句话，问出来了：“二郎真君去哪了？”

孙悟空脸一沉：“他自做他的天神，他去哪里，与我何干？”

听到杨戬的名字，孙悟空金色的眼睛里涌起无法掩饰的杀意，这杀意渐渐满溢出来，在猪八戒身周形成妖风，这次猪八戒不仅觉得浑身像被刀割一样，而且觉得像有锤子在砸胸膛，闷得想喊想叫，又不能做任何动作。身体好像被眼前这只猴子所控制。猪八戒终于明白孙悟空的法力有多可怖。

“你恢复法力了？”猪八戒问。

孙悟空扭开头，不回答。

“那么，你恢复记忆了吗？”猪八戒心底有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他不得不挑明了问。

孙悟空凌厉地瞪猪八戒。

猪八戒毫不退缩，问道：“你记得五百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孙悟空嘲讽地笑了一下。

“当然记得啊，五百年前我因对玉帝不敬被关在五狱山的地牢中，观音菩萨救出我，令我保唐三藏西天取经。”

猪八戒的神情说不清是放心了还是更加担忧，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听孙悟空这么回答，确实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孙悟空接下来说道：

“五百年前，守护天河的天蓬元帅被判‘通敌’之罪，与恋人嫦娥仙子永别，剔除仙骨，贬为猪妖。”

猪八戒嘴角僵硬，眼睛越睁越大。

孙悟空继续道：“天蓬元帅受罚的罪名是‘通敌’，只是因为他在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没有参与抵抗，并且在孙悟空被抓时为其求情罢了。”转头直视呆愣的猪八戒，“你是要问我记不记得这件事吗？”孙悟空的脸上充满讥诮之色。

猪八戒长叹一声：“你终究还是想起来了，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没有人能够禁锢住你，没有人……”

孙悟空道：“有些事还是想不起来。”

猪八戒道：“你准备怎么办？”

孙悟空看着天上的白云，淡淡道：“杀。”孙悟空说得云淡风轻，天经地义。

猪八戒黯然无语。

孙悟空问猪八戒：“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唐三藏又被妖怪抓了？”

猪八戒点头：“这次是被真要杀他的妖怪抓了，只有你能救得了他。”

孙悟空道：“师徒关系是如来设的骗局，我既然醒了，便不可能继续西游取经，我跟唐僧没交情，为什么要去救他。”

“因为我求你！”猪八戒向孙悟空作揖，直起身子，道，“这次抓他的是奎木狼，你知道奎木狼吗？”

“二十八星宿之一，我大闹天宫时与他有一面之缘，当年他不是我十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