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不知道姜晏维还没上课,是朱主任先打来的电话,说是去他们班突击检查,这小子不在,又逃课了,问他知道哪里去了吗?
——这是上次他跟朱主任拍了胸脯说他管姜晏维后留的电话,让朱主任有事找他就可以。
霍麒是知道姜晏维被他爸叫走的,就把这事儿说了说。那边朱主任显然也问过周晓文了,应着说:“也有学生这么跟我反映的,可这事儿太不应该了,高三了,马上要期末考,天天都是大课,一个家长怎么能连通知一声都没有,就把孩子接走了呢!这太不负责了。”
霍麒其实也挺恼火的。他以为姜大伟就是占用午休时间而已。虽然是要说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可毕竟这父子俩也多少天没见面,更没机会好好坐着聊聊了,所以他还劝姜晏维忍着点——不在意并不是不认,他也不想把姜晏维变成个亲爸都不认的人。
结果没想到,三点都没放人出来。
他挂了朱主任的电话,直接就打给了姜大伟——其实打电话给姜晏维也行,叫他上课去就可以,但有些话是必须给姜大伟说的,譬如这个学习问题,不管也不能扯后腿,这是底线。结果一接通,姜大伟的情绪特低落,告诉他姜晏维走了得有半个多小时了。
那这孩子不回学校跑哪里去了?
霍麒压根就坐不住了,立刻抓了钥匙开车往学校这边走。那边电话还没挂,霍麒就问姜大伟跟姜晏维说什么了?他终于尝到了一把关心则乱的感觉,直接说他,“他高三了,你好歹顾及着点他的前途吧。”
姜大伟那个叫一个委屈啊,在电话里说,“我没说什么?我哪里敢?这孩子,这孩子……唉,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姜大伟的苦闷一听即知,原先还有个举案齐眉的妻子于静说说话,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可以让他减减压,现在呢,换成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郭聘婷,还有不会说话天天生病的姜宴超,他的人生压根就是倒退的。这会儿八成实在是找不到人倾诉,他跟霍麒居然说起来了。
“我……我跟他坐了半天,一直没说话,我就问了他妈一句,他就炸了。”姜大伟特别不理解姜晏维这是怎么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霍麒边开车边听着他这些不理解,不明白。姜大伟也许生意做的不错——当然,他的确沾了时代的光,但总归在做生意上是个聪明人。可对于感情对于孩子,他真是一点都不懂。
为了姜晏维,霍麒能给他讲出点什么来,也愿意讲。但此时他是没有心情了,他更着急姜晏维这孩子去哪里了。
他跟姜大伟说了句过几天咱们再聊,就挂了电话,然后不停地拨打霍麒的手机。也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这孩子恨不得一声就接起来,今天却是一直没人接,霍麒只觉得自己竞拍土地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听着那忙音恨不得飞起来找找看他家维维在哪里。
而如今,霍麒哭笑不得地看着抱着杯子当宝贝,一口一口喝着水的姜晏维,只觉得自己那一身紧张的汗白出了,他问,“你这样不像是难过啊?”
姜晏维实话实说,“见到你什么烦恼都没了。”
霍麒最近天天被他冷不丁塞口糖,倒是习惯了不少。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接着问,“冻坏了吧,你不是上次答应我,不在意了吗?怎么又自己跑街上不回学校?又难受了?”
“没有!”姜晏维立刻否定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爸,含糊地来了句,“就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他没人去倾诉,跑我这里倒垃圾了,让我给指着鼻子凶了一顿。”
他还安慰霍麒,“我没吃亏,也没受委屈,我都想通了,肯定不能让我爸牵着情绪走,我就是火发的有点大,没收住,在外面降降火再回去。现在差不多了,要不你送我回学校吧,下午都是主课。”
霍麒……霍麒在姜晏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干脆把车靠边停下来了。姜晏维有些意外,问他,“这地方不让停吧,禁停呢。这块老有交警骑着摩托车巡查,赶快开走吧,别挨罚。”
霍麒能信他才怪呢,他是过来人,从小就学会了受了多大委屈都在他妈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当然他的初心是为了让他妈别担心,孩子再小也会看眼色,他知道他妈在霍家生存不易。
他一个老手,怎么看不出新嫩的姜晏维的掩饰?
这孩子哪里是没关系,他是关系大了!
他当年自己忍着没问题,可他就是不想让姜晏维也这么忍着,他舍不得,也不愿意舍得。他记得曾经看到过一个提问:“懂事的孩子是不是快乐!?”他可以肯定地告诉所有人,不快乐,因为不能肆无忌惮,因为知道没人包容他肆无忌惮。
他不想姜晏维变成这样懂事的孩子。
他冲着姜晏维说,“罚就罚吧。难受吗?装什么?弄得自己很坚强一样。让你不要沉浸在争夺父爱的小天地中,不是让你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不能生气不能难过,人是有感情的,心是软的,血是烫的,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不用装出一副铁皮人的样子,好像自己没受到任何伤害。”
姜晏维有点意外,他真的没控制住,但不想跟霍麒说,他怕霍麒觉得他不听话,做不好。
霍麒怜爱地看着鼻尖都冻红了的小屁孩,“心里明白该有的方向就可以了,难过就是难过,没必要忍着,在我面前更不需要忍着。我不是神仙,我不可能每次都知道你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