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每一次的言行举止,有多危险吗?”亚文轻声问了一句。
桑塞尔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吃完了手里的浆果,还特别理智并且听话地解决掉了盘子里的蔬果,留下几片实在是不太好吃的肉条,保持着现在这个怪异的姿势,双臂搭在亚文的肩上,额头抵着亚文的脖子,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亚文抬起手摸了摸他光滑并蕴含力量的背脊,抓起一旁的被褥盖上两人的身体,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首次纵容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达居丽就又过来了,她看也不看亚文和桑塞尔环抱在一起的姿势,径直走过去摸了摸桑塞尔的额头,“他好点儿了吗?”
“身体素质惊人。”亚文答道,“昨天夜晚就不再发热了,呼吸也顺畅起来,估计算是睡了个好觉吧。”
“那就成。”达居丽又说道,“你还是出来看看吧,虽然我很相信卡斯帕的能力,但他总还不算是个规规矩矩的领航员。”
“马上就来。”亚文点了点头,把桑塞尔从自己身上推开,平放到床上,跟着达居丽一起走出了房间。
天气依旧不错,云层稀薄,没有什么即将暴雨的征兆,海浪的起伏比昨天要稍微活跃一些,不同种类的鱼群翻滚着在海面上带起层层涟漪,有些徘徊在船只的四周,有些横穿而过,倒是给这看不见尽头的大海带来了一些不同的音律。
亚文站在卡斯帕的身边,他们的身前是那个半人高的舵,海盗们按部就班地站在船上的各个部位,协力拉扯着风帆。对比起坐在商会里工作的记录员们,水手们的工作远要更加劳累,他们要无时无刻戒备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奔腾而来的大浪,也要注意着喜怒无常的天气,还要在船长的指挥下不停调整风帆的角度,一天下来个个都会满头大汗,身心俱疲。好运的是控制船行驶并不需要所有的水手,一些闲下来的人就可以睡个饱,然而在夜晚时醒来接手。
“你们一看就知道不是晚上会继续做工的人,连农场里挤牛奶的那些个老女士都比你们勤奋。”亚文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这里的海水不算太深,锚还抛得下去,倒可以让你们在夜幕降临后偷偷懒,不过再往前行驶一些,就不能再随便休息了。想想看那个画面吧——没有被固定住的船只随着风在海上漂荡,或许一晚上的时间我们就会漂回原来的起点处,然后第二天再继续原路向前?”
“如果没有目的地的话,我们平时就是这样,漂到哪儿是哪儿。”卡斯帕说。
“我期待着你们被集体饿死在船上的情景。”亚文看了一眼这群正卖力拉扯绳子的海盗,又说:“或者在饿死之前就为了那么一小份最后的食物而自相残杀的情景。”
“桑塞尔不会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也从来不去考虑。”卡斯帕用手在空气里画了个圈,“因为我们总能拥有好运气,比如在海上遇见一些倒霉的商人。”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们。”
“请问。”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礼貌多了。”亚文笑了一下,“不过我要问的不是你的事——之前桑塞尔莫名其妙跳上我们的船的时候,你应该也在吧?”
“如果你是在说那支看起来就很有钱的船队的话,是的。”卡斯帕点头道,“我想我猜到你想问什么了。”他稳住船舵,将船固定驶往一个正确的方向,对正调整着风帆的水手们打了几个手势,然后转头看向亚文,“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想要那么做,他所做的任何事情在我们看来都是没有办法理解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他都会立刻去做,没人能管得住他。一开始我也很惊讶,甚至无法适应,但到后来就习惯了。”
“那你们就这么放心,让他单枪匹马一个人闯上我们的船?”亚文问道,“如果我们的船长和船员每一个都是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并且都视人命如草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