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帝其实在一进清宁宫时,就看到了谢念。只是谢念的容貌稍稍让他失望。比起故去的太子,谢念显然更像敬王,她的亲生父亲。
不过,到底也是和太子有几分相像的孙女,元朔帝便朝谢念招了招手,道:“你是阿念?过来。”
谢念定了定神,便走了过去,与元朔帝说话。
而他们身侧,乐婉公主神色复杂的盯着谢远看了良久,又去看元朔帝,却见元朔帝正在与谢念说话——谢念本就长得好看,人又机灵,一笑起来脸上的两个小梨涡都露了出来,霎时可爱。不知她与元朔帝说了甚么,逗得元朔帝唇边的胡子都上翘了几分。
乐婉公主再去细细打量江氏抚养出的另外三个女儿,谢云屏三人已经被叫起,正娉娉玉立的站在那里,眉目从容淡然,即便是看到元朔帝只与幼妹说话,根本不理会她们,神色中也没有露出半分的嫉妒之色。
再看谢远,已经被皇后拉了过去,一脸慈爱的询问其这几年的生活,连带着,皇后也不再捂着胸口咳嗽,而是让江氏在一旁为她奉茶。
乐婉公主再去看马氏和她带来的二子一女,世子谢瑾然今年已经五岁,因被严格的教导过知礼守礼,此刻倒也能乖乖的站在那里,只脸色有些发白;而四岁的谢谦然和三岁的谢暮雪却是颇有些不忿的瞪向谢远的方向——阿姨是甚么意思,继室是甚么意思,他们纵然年纪还小,却早早知晓。他们的阿娘虽然是继室,可那原本的子女,本就该叫他们阿娘为阿娘,孝道之上,半分都不可少。可是现在,仅仅是那个叫谢远的一句话,就要让他们的阿娘变成“阿姨”了么?他们还听说,那个谢远还是来抢大哥的世子之位的,那个谢远,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谢暮雪还被乳母抱着,乳母瞧见谢暮雪眼神不对,立刻就将其转了个身,不让谢暮雪去瞪谢远或是谢念。
而谢谦然则是自己站着的,他的目光直直的瞪向了谢远,眼睛里尽是恨意。
乐婉公主再看一眼已经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并看向自己求助的马氏,心中一叹,却也只得转过头去——她虽与马氏一向交好,可是,她更是敬王的胞姐,也是这世上唯一和敬王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既然那谢远说了那是敬王的主意,那乐婉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帮着马氏了。
尤其是乐婉公主又发现了江氏所出的几个儿女俱都不是平庸之辈后,她便更不肯再继续折辱那几个孩子了。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唤她一声姑母,不是么?
至于这几个孩子是否会怨恨她……乐婉公主的目光在谢远身上又停留了一会,便看向了那个胡姬所出的谢寒尽——如果这个谢远当真很受阿爹的宠爱的话,那么,她为家中那一个庶子求娶了谢寒尽,也未为不可。
左右,那只是一个庶子,不是么?
谢远显然还不知道乐婉公主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二姐的身上,只是站在一旁认真回答皇后刘氏的问题。
刘氏初时只是问一些谢远在蜀地的吃穿用度,等谢远仿佛放松下来了,就开始问谢远的功课。很显然,谢远乃是远山先生的小弟子,并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消息,刘氏也早已知晓。
谢远却半点不肯藏拙,刘氏问甚么,他便答甚么,且还是按照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来回答。
刘氏顿了顿,咳嗽了几声,又询问几件朝廷正在商讨的事情,谢远竟也答了出来——虽说见解仍显粗陋,但显然谢远是早就听到朝廷在商讨这些事情,并自己认真思索过了。
刘氏闻言,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几声,笑道:“阿远小小年纪,远在蜀地山中,却对朝廷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可是你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了?怎的也不早说,平白让你阿翁阿爹担忧了整整七载光阴。若是你或是你阿娘不那么胆小懦弱,早早对蜀地官员说了,或是寄信来北地或长安,你们母子,可不就早早被接了来长安?又哪里会像如今这般,让玉衡为难,也让你阿翁为难。”刘氏说着,又看向谢瑾然,“可怜见的,还有咱们小瑾然,刚刚才得了世子之位,现在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然而谢瑾然的一双眼睛里的黯然和难过以及不甘,却显而易见的被所有人看到。
马氏原本只顾自己难过,现下瞧见谢瑾然被刘氏的挑拨弄得露出了不甘之色,立刻将谢瑾然和谢谦然一齐抱在了怀里,不再让他们露出脸来。
元朔帝看一眼刘氏,不语。
谢远只做甚么都没有看到,答道:“老师教导功课时,便让我等好生读朝廷坻报,上课时亦会与我等提起这些,因此,大庆开国以来的每一份坻报,孙儿都早已倒背如流。至于身世一事,孙儿年幼时曾询问阿娘,奈何阿娘一听此事,便泪流满面,孙儿虽年幼,却也知孝道二字,便不再多问,只知阿娘确实往北地和长安寄过几封信,只不过俱都杳无音讯,有去无回……”谢远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后来阿娘闻得老师六十大寿,大师兄秦威也会来,才将孙儿身世告知孙儿,让孙儿请求大师兄带咱们回长安。”
谢远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是抬着头看着刘氏的,纵然是说到自己询问身世江氏哭泣时,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悲痛之色,就这么一直平静的看着刘氏,看得刘氏险些以为,这个才七岁的孩童,竟能看透她的那番不为人知的心思一般。
刘氏正欲开口,就听元朔帝道:“好孩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