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小时候爸爸一直在外地工作,不在身边,到他八岁那年才结束援边调回城来一家团聚。那时候,楚晏妈妈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很是过了一段时间的艰苦岁月。
因此关于童年,楚晏只记得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以及每到周末坐在妈妈骑自行车后座被带去一起上班的模糊印象。
还有就是祁崝了。
祁崝父子二人就住在他家隔壁那幢小楼里。
祁崝从小就是孩子王,领着他手下一群小兵,家里没有大人管便大街小巷的野出去,四处厮混,好狠斗勇地,从来不是个安分的好性子。
楚晏就是跟在他后头跑的小屁孩之中的一员,非常喜欢腻在祁崝家里,或者精力十足跟着他满世界疯跑疯玩,是个再合格不过的小跟班。
楚晏妈妈是医生,也好像有一点职业病似的洁癖,家里白瓷砖总是一尘不染。有时楚母调休,楚晏放学一回家都能被家里那股消毒水一般的清洁剂味道冲一个跟头。楚父严肃,跟自家孩子说话,语调一不自觉地还是跟在部队训话似的。
因此祁崝家两个男人带着一点邋遢随意的房子,在楚晏看来,却更加温暖自在。祁崝在外面打架滚一身泥回来,也不过是被祁叔叔挥上一巴掌就没事了。
而对于祁崝来说,喜欢黏在自己身边的小孩一点点烦人,但看他的眼神总是干净清透还暖融融的带着崇拜依赖,大大了满足了半大小少年的男性自尊心,渐渐也真心拿他当弟弟护着,比其他的玩伴们多出几分亲昵来。
他们都在附近的子弟学校上学。
每天早上楚晏完全不需要大人操心,自己起床洗漱完毕,就去隔壁叫人。一多半的时候祁崝都还顶着鸡窝头,他就在外面踮起脚敲敲祁崝卧室的窗户催他。祁崝叼着牙刷从小卫生间里探头出来看他,睡眼朦胧的嘟哝怎么不进来。
楚晏就绕到前面,祁爸爸开门让他进去,顺手从厨房拿一个包子递给他。
楚晏已经在家吃过早饭,拿着包子只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
祁崝穿戴完毕从房间里出来,桌子上牛奶包子往怀里一搂就圈着他瘦削的小肩膀一道出了门,路上顺口就把他啃出一个月牙的大肉包子填进自己肚子里去了。
上学的那条路他们熟的不能再熟,祁崝人高腿长走得快一点,楚晏就跟在他后头,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嘴里喃喃的背单词。祁崝觉得他书呆,不屑的翻白眼,步子迈得更快。
楚晏只好赶紧的再跟上去。
而这一跟,他就跟着祁崝走了十好几年。
那时的他就已经对那个少年信任而依赖。
他们在那个院子里相伴长大,从孩童到少年,从他磕磕绊绊追随那个人的脚步,到对方会停下步子来等待他。
将这回忆完全颠倒过一个个儿的,是他独自在黑暗中醒过来后的孤独感,如同啮齿动物的尖牙啃噬着他的心。
梦境美好,然而现实苦厄。
尽管在祁崝参军之后的那几年,他们也是聚少离多,大多数时候楚晏仍旧是一个人生活。但那时候的他心里火热,做什么都是未来有无数的希望在眼前,那样有干劲和热情。他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职业,有一个青梅竹马心意相通的恋人。他专心学习,而后努力工作,攒钱买房买车,是个居家奋斗的普通年轻人。
和如今工作三年却依旧没有买车,租着老小区的旧房子,稍有积蓄就全部寄给不理睬自己的父母,莫名其妙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冷清拮据的青年完全判若两人。
祁崝放弃他,于是他一个人迷失在茫茫世界中。
从梦里醒来就再难以入睡的楚晏仰面躺着。他在黑暗里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像困在鱼缸里的鱼吐出一个个泡泡。
气泡浮上去浮上去,碰到天花板就啪的一声碎了。
这一晚没有睡好,楚晏第二天起来就精神不振了,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挂着浓浓黑眼圈的苍白脸孔。
但让他受到更大惊吓的,是其后收到的一份快递。
传达室大爷递给楚晏那个牛皮纸盒子的时候,秦欢就在他旁边。
小姑娘好奇的凑过来,“楚晏,你也网购啊,我还以为你连某宝账号都没有呢。买的什么呀?”
楚晏还在仔细的辨认着盒子上的快递单子,字迹有点潦草,但确实是写的他的名字,地址也没有错,奇怪的是——
“我最近没有买过东西啊。”
他有点困惑,但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念头转了几圈,倒是想到陆汉广头上去了,也说不定是那大老板突然想玩什么惊喜呢。
他这样想着,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就把快递拆开了。
“咦,是个项圈啊,楚晏,你养狗吗?”大大咧咧的秦欢完全没有注意到楚晏在看到快递里的东西那一瞬间僵硬的表情,而是兀自惊喜地说了起来,还把项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评价道,“还镶铆钉诶,好鬼畜啊。”
女孩活泼清脆的声音此刻在楚晏耳边完全只是一片模糊的嗡嗡响,如同被人迎面重击了一拳。
他的大脑接近空白,心脏从胸口直坠下去。冷汗已经湿透了制服里头的白衬衫。
自从祁崝离开之后,楚晏已经逐渐把家里那些小玩意都收了起来。而除了军刺之外,他已经连野火都不怎么逛了,和那个圈子的接触保持在最小范围内。
白天在外头他是操行良好的派出所民警,回家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独居青年模样。可这个项圈的突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