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程墨今天不用批阅奏折,妻妾们面有喜色,顾盼儿立刻张罗婢女抬几案矮凳去园,摆在八角亭里,又在周围炙了艾草,几案上放了用井水冰过的瓜果,瞧这样子,是要在园中促膝长谈了。
一家人往园去的路上,程墨把怀里扯他的衣袖塞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的青青递给了赵雨菲,故意落后几步,待苏妙华赶上来,道:“岳父一次能走几步?”
长丰禀报,苏执在雨生的搀扶下,能在地上站立,他坚持要走,雨生不让,两人争执一番,最后在苏执的坚持下,雨生只好继续搀扶他,没想到他还真的迈开了腿。
“嗯,走了两步呢,我真没想到。”苏妙华小脸光,道:“雨生劝他站一会儿便歇息,不要站太长时间,我也生怕他久站受不住。没想到他非要走,曾太医也说可以让他试试。五郎,你知道吗,我看到他抬腿,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是喜极而泣。苏妙华说着,眼眶红了,显然回想这历史性的一刻,她心绪依然不能平静。
“那你怎么回来了?应该多侍奉岳父一段时间。”
苏妙华落后半步,看着他俊朗的侧影,以前不觉得,现在却心跳加,只想和他一直这样走下去,一直悄声说话,语气不觉温柔很多,道:“父亲非要让我回来,你也知道,他性子执拗。”
文人大多固执,苏执是文人,上了年纪又卧病在床,脾气更是执拗得可怕。
程墨“嗯”了一声,道:“明天过去吧,待岳父大好了再回来。”
说话间一侧头,见苏妙华泪光盈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程墨不禁摸了摸鼻子,道:“怎么了?”
苏执病后,苏妙华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苏执赶她回来的,每回来一次,她就温柔一分,这样的苏妙华让程墨很不习惯。
“没什么。”苏妙华低下头,掩过脸上一闪而过的绯红。
她很想就这样一直呆在他身边,怎么办?
同一时间,建章宫里,刘询和许平君也在院子里乘凉,皇长子刘奭玩累了,已经睡下,皇次子刘钦也被乳娘抱回寝宫,宫人们在远处侍候,没得召唤,不敢近前。
许平君递了一瓣桃子给刘询,道:“陛下是不是有心事?”
听说张勉在茶水里下砒霜,意图弑君,许平君吓得几乎站不稳,她真不敢想像如果张勉得手,会有什么后果。
刘询就此展开清洗,京中一片腥风血雨,她既担心霍光会复出废掉刘询,又担心大臣们反噬,只是吴朝规矩,皇后不能干政,只有熬到太后,才能插手朝堂。
好在她跟上官太皇太后关系还不错,于是求了上官太皇太后,万一大臣们反噬,由她出面保刘询,若是霍光复出,那可是上官太皇太后也只能仰其鼻息的人物,两人计议良久,都觉得若到这一步,只能去求程墨,对霍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老是废立皇帝,于他的贤名也不好不是。
万幸的是,她担心的事最终没有生。
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刘询为何还忧心忡忡呢?
刘询没有接她递过来的桃子,看看左右没人,小声把吴渊持大将军府腰牌去廷尉署求情的事说了,道:“我担心,大将军会因为此事对我不满。大哥说重设司隶校尉,我想来想去,人选非大哥莫属,可让他派人去查大将军,总归不大好。”
霍光是程墨的岳父,让女婿去查岳父,非人君所为也。
许平君想了想,道:“大臣们多互为姻亲,要这么说的话,陛下什么事也做不成了。若大将军没有不利于陛下之心,查上一查,岂不正好洗清大将军的嫌疑?”
刘询又想了半天,反复想像程墨会有什么反应,领诏之后会不会阳奉阴违。身为皇帝,如坐在火山口,由不得他不小心,可这件事,除了程墨,他又不放心交给别人。
许平君道:“陛下可还记得,你初识大哥时,大哥如何对待你么?”
那时他顶着皇孙之名,名字却没有记入玉碟,到处受人白眼,大家见了他如避瘟疫,生怕跟他走得近了,会受牵累,只有程墨不在乎世俗眼光,不仅收留了他,还让他去私垫读书。那时的程墨不畏强权,只遵从自己的良知,难道现在的他,会畏惧霍光么?
再说,程墨劝霍光隐退,可是完全为自己着想,站在自己这边的。
“好,这件事交给大哥。”刘询下定决心。
在园和妻妾乘凉的程墨打了个喷嚏,霍书涵道:“园中风大,都散了吧。”
顾盼儿谈兴正浓,想看看什么时辰再说,赵雨菲已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好。”
苏妙华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见众人都站起来,也跟着起身。
程墨让人抬了躺椅,放在亭外,躺在椅上刚好观赏天上的星星,就拭脸的功夫,妻妾们都起身走出来,不由睁大眼,道:“怎么不多坐会儿?”
赵雨菲温柔地道:“夜深了,也凉了,还是回去吧。”
佳佳睡在怀里,她担心女儿着凉,让婢女取了小锦被给她盖上,她早就想回去了,霍书涵的提议,正合她心意。
“很晚了吗?”程墨道:“明天休沐,正好晚起,我再坐一会儿。”
丞相是高级公务员,也有休假,自他坐上丞相这位子,别人休假他加班,难得休息一天,怎么能错过呢?他可是决定明天不处理公务的。
霍书涵有意为苏妙华创造机会,道:“我们都睏了,让妙华陪你吧。”
赵雨菲和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