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雾喘着气跟在队员们身后,汗如雨下。他的体力本来不错,打上一整场比赛也未必会像现在这样气息絮乱到极点,然而因为早上刚退烧,他的精神完全没有恢复过来,打完上半场脑子有点懵,全靠一根紧绷的弦在硬撑。
忍着强烈的不适,花雾跟队员们一个个击掌,然后沉默地坐在一边擦汗。这时有人递水过来,他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视线忍不住往看台飘去。
激昂的人群正奋力挥动手中的横幅和应援牌,喊着朗朗上口的口号,他扫过一张张兴奋的脸,仔细找了几圈,没找着大哥和七哥。
花雾垂下眼,抓紧毛巾,心里说不上有什么感觉。
休息时间结束,花雾扔下毛巾站起来,眼前忽然一阵发黑,他晃晃脑袋,试图将这种晕眩的感觉晃走。
原地站了几秒,花雾死死攥紧拳,稳住摇晃的身体,一步步往球场上走,单薄的身影若是有人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在微微颤抖。
下半场比赛开始,3中改变了策略,所有球员紧盯着身为主力的花雾。他们一米八的个子向前一站,如同几座翻越不了的大山,花雾抿紧苍白的唇,每次都能找到防守漏洞,从一种刁钻的角度突破层层包围把球传给队友们。
突破包围,传球,花雾不断重复着这些动作,身上所有神经仿佛绷到了最紧的位置,此刻只要有人轻轻碰他一下,全副武装的他就会如同分崩离析的高楼大厦一般,蓦然坍塌。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双方比分拉出了明显的差距,3中球队开始出现鲜明的焦急之态,攻守之间变得越发粗暴,近乎冲撞的方式得到不少警告和罚球。
花雾突围的脚步慢了下来,漆黑的头发已然被汗打透,秀气的面容渐渐苍白,队长何瑜注意到他略显迟钝的动作,心下顿时感觉不妙,赶紧向场外打出手势,示意暂停。
而就在何瑜打出手势的前一秒,对方5号球员发狠地从花雾身侧冲过去抢球,高大的身躯恍若巨山般撞向摇摇欲坠的他。
如细雨般持续滑落的汗水遮住了花雾的视野,他在晕眩间感觉有人撞向他,来不及后退的脚步一个踉跄,瞬间摔倒在地。倒地的一刹那,对方高大伟岸的身体不知有意无意顺势压在他身上。
剧痛犹如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自己手臂上,花雾蓦地睁大眼,不禁闷哼一声。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全场火爆的应援声随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倒地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队长何瑜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推开迟迟不起来的5号,露出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
少年闭着眼紧紧拧眉,冷汗涔涔,薄唇因为隐忍而抿成一条线,秀气的面容登时苍白如纸,如同一尊细心雕琢的瓷娃娃被人从万里高处摔落,变得支离破碎,脆弱如斯。
此时因为有事耽误的周一刚从场外走进来,场内的气氛无比奇怪,众人惊愕地看着球场中间,安静到似乎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周一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一眼望见有着漆黑头发的少年躺在场地中间,身边围着同色球衣的队友,而少年闭着眼,拧紧眉,好像在忍着什么。
他微微怔住,冷冽的声音失控般低喊:
“花?!”
☆、第二十二章
在死寂一般的体育馆内,男人这一声失控的低喊非常清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过分俊美的男人快步走向赛场中间,周身无比寒冽的气息如同深不见底的万年冰窖,仿佛看一眼都会被冻住,让人不敢靠近。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包围着少年的2中队员,蹲下|身,想要扶起少年却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轻轻将手贴在少年布满冷汗的额头上。
看着男人隐晦而饱含温柔的举动,众人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少年缓慢睁开眼,眼里因为强忍疼痛而流动着朦胧的水光,声音不复清脆,微微颤抖着:“大哥。”
从未见过自家弟弟如此脆弱的模样,周一仿佛笼罩着薄冰的眼眸略微松动,下一刻,通身冰冷的寒意越发肆虐。
他抬眼往穿着球衣的人一个个扫视过去,眉眼凝霜。
第一次知道原来花雾还有一个大哥的2中球员们面面相觑着,不敢与那个眼神极冷的男人对视。队长何瑜张张嘴,想解释一下情况,喉咙却像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自知自家队友犯错的3中队长顶着那道寒冬般的视线站出来,咬牙抗住男人无声却渗人的凛然逼迫感,低下头真诚道:“真的非常抱歉!是我的队友没把控住力道不小心撞到这位同学,我们感到十分抱歉!”
同队的男生们怔楞了一会儿,随即在队长的眼神示意下连忙统统站出来,整齐地弯腰致歉:“我们感到十分抱歉!”
眼下不是追究事情经过的时候,周一闭了闭眼,抬手拒绝随行校医要进行紧急治疗的举动,轻缓地拦腰抱起自家幺弟,垂眸望进那双几乎兜不住泪水的澄澈眼睛。
“乖。”
清冽如冰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似乎蕴藏着无人可知,无人可触及的怜惜。
少年松开抿紧的唇,最终受不了强烈的晕眩感晕了过去。
在众人的瞩目下,俊美的男人抱着少年疾步离开,沉着的背影逆光而行。
周一将幺弟放进车内,一路飚速,很快开到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诊断他右手小臂骨折,并且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进行大量运动而造成严重性脱水,暂时住院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