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一脸沮丧,好几分钟才缓过劲儿来,“我没事,这两百块你也不用还我,毕竟你也帮了我,我这反正……迟早也得穿帮的。”
说完将钞票又塞回给小保安,摆了摆手,“走了。”
小保安见他走路都走不直,背影明显颓丧到不行,心里疑惑之余也颇有些感慨,低头再看手里那两百块钱,他突然觉得,这孟沅虽然有时候装大爷凶神恶煞的,而且还很自大,但其实人还不错。
一路浑浑噩噩走着,孟沅都没顾得上看方向,只是惯性地进地铁站、刷卡、上地铁,居然一路平安无事。这期间孟沅好几次拿出手机,按出一行字,又删掉,按出一行字,又再删掉,如此反复不下十回,那条短信也变了不下十种表达方式,却还是没能最终发送出去。
直到孟沅已经清晰感觉到,握住手机的掌心都在出汗,他才终于心一横眼一闭,选择直接按下通话键。
“嘟……嘟……嘟……”
短短的几秒钟,简直像把他的心放在火上煎烤,孟沅本就剩下不多的勇气也在这漫长的等待里消磨殆尽,他渴望手机那边的人能接起电话,又害怕他接起,因为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才能不惹人讨厌。
“喂?”
温和的声音响起,电话里听来有些模糊,却更加细腻,而且比起平时当面交谈,这样的距离更近,几乎近在耳畔。孟沅浑身一机灵,嘴巴张了张,却竟然没能发出声音。
“孟沅?”
电话那头不是很确定。
“啊……呃,是我!”
冲口而出,因为紧张而干涩发紧的嗓子终于得到释放,孟沅听见自己心脏如雷泽之鼓,躁动不安剧烈跳动的声响,几乎盖过了他接下来的这句话——
“对、对不起。”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
“……其实我也正要给你打电话。”
孟沅怀疑自己听错,苏于溪说,他刚才也正要给他打电话?他们这么心有灵犀是在闹哪样?如果放在今天之前,孟沅肯定会兴奋地脑补一番外加手舞足蹈举杯庆祝,可眼下他却高兴不起来。
“你……你是要问我骗你的事么?”
孟沅的声音简直跟哭已经没两样了,而他脸上此时的表情,亦然。有几秒钟,电话里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孟沅心情已经糟糕到极点。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孟沅才终于听见苏于溪又说话了,“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哈?”是他听错了么?
如果要问从地狱到天堂是什么感觉,那孟沅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跟坐云霄飞车差不多,心理素质不好肯定会晕车的。
“因为我下周就走了,我妈觉得咱们以后不在一起上班,见面机会少,所以她想问你要不要晚上过来吃饭,就当聚一聚,她还给你准备了小酥鱼。”
“呵呵……呵呵……当然,好啦……”
乍听见“小酥鱼”这三个字,孟沅只有傻笑的份儿。
“你现在在哪儿?”
孟沅抬头看一眼上方的地铁线路指示灯,这时地铁刚好到站,广播里传来报站的声音,孟沅说,“我在地铁中街路站。”
“嗯……”电话里苏于溪似乎也在看指示灯,“我快到五巷了,这样吧,我在这站下车,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再一起回去。”
哇咧!孟沅摸着良心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想歪的有木有?实在是苏于溪最后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暗示啊有木有?
难道他家小酥鱼经此一劫,终于开窍了?
当然用脚趾头想这也是不可能的,孟沅轻咳一声,整理好乱七八糟的思绪,强作淡定地回答,“好,那到时我给你电话。”
“嗯,一会儿见。”
噢耶!挂了电话,孟沅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双手捧住手机就一个劲儿猛亲,ua~
于是,晚高峰时拥挤的地铁里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一个看似社会精英人模人样的家伙,站在角落旁若无人非礼自家手机……
咳咳,总之孟沅真的很兴奋很开心,尤其在经历了之前的绝望之后,这种纯天然的高兴让他无法自拔,所以就暂且容他忘乎所以一下。
先看另一边的苏于溪,他已经在下一站下车,就近找了一处座位坐下来,预计站数至少也得等孟沅半个小时,苏于溪便充分利用时间拿出笔记翻阅,重点把与热带淡水鱼相关的信息做特殊标注,方便查阅,也是为新工作做准备。
地铁里人来人往,长椅上身边的空座时不时有人坐下再站起来走开,苏于溪都没太注意,却不知怎么,当又有一个人坐下的时候,他突然就心里一动,偏过头看去。
孟沅一手托腮,歪头专注地看他,满脸的笑容明亮又无辜。
“……你来了。”苏于溪别开视线,淡淡说出这句话,就合起笔记本站了起来。
“对不起啊,等久了吧?”孟沅嘿嘿傻笑。
他这哪是道歉该有的样子啊?完全看不出任何诚意,苏于溪无奈,“先上车吧,妈还等着我们呢。”
瞧瞧,又是“我们”!
孟沅心里跟含了蜜糖一般,连忙跟上苏于溪,地铁正好到站,门一打开,却基本没有人下车,车厢里人挤人,完全没有立足的地儿。
孟沅一瞧这架势,眼明手快赶在苏于溪之前上车,仗着人高马大,挤出靠近门边的一角,身子稍微往后欠了欠,又腾出一个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