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割向袁放的身体,她的嘴角带着嘲意,她的话语像是最恶毒的诅咒,一点一点敲打着袁放还未泯灭的良知。
床上的袁化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什么,发出了痛苦的闷哼之声,却依旧无法睁开眼睛。
袁化听着贺穆兰说着的可怕预言,耳边响着兄长的闷哼之声,猛然间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大喝!
“袁四郎,你兄长到底在哪里得的瘟疫!瘟疫可不是小事,你怎么能隐瞒!”
正是寇逸之大喝出声。
这原本就是佛、道皆用的一种小伎俩,先用别人心底最害怕、或最向往的描述吸引别人的全部心神,再如同“当头棒喝”一般直接震击别人的心灵,造成振聋发聩的效果,让人不由自主的屈服。
果不其然,袁放被这么一喝,精神直接崩溃了,跟着痛哭流涕道: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是阿兄挡着我杀那个女人,我劈了那女人一剑,想要刺第二剑的时候阿兄冲了过来替她挡剑,我一时受不住手,那剑便划了他的胳膊……”
他的手胡乱的挥舞着。
“谁知道只是划了那么一个小伤口也会让他染病?我不知道那女人连血都是毒的!”
“什么女人!在哪里!”
寇逸之眼睛一点也不肯放松地盯着他的眼睛,继续发问。
“是……是……”
已经像是被催眠的袁放似乎对这个有很深的抵触,眼睛里挣扎了一番后,竟没有继续回答。
贺穆兰在一旁听得焦急,又高声问了几遍,寇逸之刚想出身阻止贺穆兰的鲁莽已经来不及了,反复询问的问题立刻引起了袁放的防备,崩溃的情绪也立刻清醒了过来,袁放有些茫然地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
“我刚才说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他戒备地盯着贺穆兰和寇逸之:“你们不是来帮我兄长治病的?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贫道寇逸之,确实是来帮袁少主治病的。”寇逸之叹了口气,“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是你啊,袁四郎!瘟疫若那么好治,又如何让人畏之如虎?袁少主如今病的不清,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瘟毒,就算我敢施为,也不见得他能好转。除非有好几个病人一齐给我研究,才能查清楚到底是什么造成他这般病重。”
贺穆兰想起袁放说的那个女人,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在意,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有将病气过给他的那个人,若是能看到那个人,根据她病情加重的速度和症状,便可以推演出少主病情加剧后的情况,对症下药……”
这便是胡扯了。
鼠疫在这个没有链霉素的时代,除了做好卫生措施和极力补充大量的流质饮食外,几乎全靠人自身的抵抗力来抵抗。
袁化已经病了这么多天,病情却没有发展的很快,便是因为他底子很好。但因为他胳膊上还有伤,又被搬来搬去,肯定不如隔离静养的病人要好,所以病情反倒加重了。
就算贺穆兰得了现代的抗生素,现在都不一定说能够治得好他。
就算袁放反复说他哥哥是个好人,可一个研究生化武器的家族再好也有限,袁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贺穆兰心中对他一点同情都无。
至于袁放,在知道他也有可能是同谋后,贺穆兰只有想掐死他的份儿,根本不顾及他到底会不会因为她的假话大喜大悲,空欢喜一场了。
袁放心中只想着兄长的安危,在听到贺穆兰和寇逸之的话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极端的为难之中。
少许片刻之后,袁化在床上的闷哼大概是触动了袁放什么,让满头大汗地做出了决定:
“找一堆病人给你们我做不到。不过让你们看看那个将病气过给我阿兄的女人,我大概是办得到的。”
寇逸之和贺穆兰终于可以触摸到事情的真相了,两人眼底都流露出放松的喜悦来。
袁放似是完全豁出去了,语速极快地继续说道:“那女人现在离死不远,我挪动她只会让她死的更快,所以我只能带你们去。那儿是我家的一处牢房,你们也知道袁家是个邬堡,为了防范当年胡人南下,邬堡里处处都是机关,有许多地方都是禁地。我会带你们去我家的一个禁地,但因为家规的原因,两位不能这样进去……”
他顿了顿,“我可能要蒙住两位的眼睛,封住两位的耳朵,等到了地方才能揭开。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了两位,若两位同意,我在袁家也有些家财,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古籍善本,只要两位愿意救活我哥哥,大可全取了去!”
确定了那女人在袁家邬壁的禁地,甚至有可能瘟疫的源头就来自于袁家,贺穆兰哪里有还有耐心和袁放周旋,几乎是他还在说话的同时,贺穆兰伸手往腰间一拂,那根鞭子就到了手里。
袁放下了这样的决心,几乎是冒着被父亲处置、从此失去宠爱的危险,心里的压力不可谓不大,谁料他一番决心还没下定,就眼见着贺穆兰突然发难,将腰间装饰一样的皮鞭抓到了手里!
袁放不是手无缚鸡之人,反应极快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放声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