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庞知道现在不是感性的时候,就这几个男人砸东西的空档,大堂里头又进来了几个中年女人,那几人悠然站在远处,和郝庞他们隔开巨大的空间,显然不是来雪中送炭。
为首的女人双手抱胸,剪裁得体的服装衬得她的动作愈发婀娜多姿。她柳眉轻挑,嘴角含笑道:“琦岚,我早说过,这人哪,贵在有自知之明。要是当初你不再婚,也不至于现在拖着个拖油瓶子,哦,还有这一屁股债,啧啧。”
郝妈默不作声,连个正眼也没递给她。郝庞阴鸷的目光扫过衣着光鲜的女人们,上辈子,郝琦岚女士鲜少在他面前提起这群女人的来历,郝庞那时候年纪也小,自然而然以为这些人只是街坊邻居,虽然他们从来没给自己家半点好脸色,郝庞也没往其他的方面想。
直到老妈离奇过世,郝庞才在后续的调查中陆续查明了这些“街坊”的身份。
郝琦岚女士出生在地主家庭,由于历史问题,原属于郝庞外婆的土地都被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夺去,而郝庞外公,也在那场浩劫中选择了自杀,至今都未曾平反。眼前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郝庞有血缘关系,却在他们家陷入困境的时候冷眼旁观,那个说话的女人更是其中翘楚,她名叫黄静怡,是郝庞外婆大哥的小女儿,年纪跟郝琦岚女士相仿,郝庞想来想去,这个女人如此针对他老妈的原因也只有看上了杨万里……
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和冷嘲热讽的女人们虎视眈眈地看着郝庞他们,整个大堂被一股低气压笼罩。郝庞站在老娘和表姐前面,眼底是遏制不住的愤怒。
黄静怡嘲讽地哈哈大笑:“郝家是没人了吗,要你一个小屁孩子来撑场面,哦,我忘了,你就是个没爹的杂种,还有你妈,也就是个穿了就扔的破鞋!”
郝庞死死盯着黄静怡,黑沉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上一辈子,老妈把他保护得太好,他从来不知道老妈和这一波人的关系已经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每次见到“街坊”还会微笑问好。回想起来,他真他.妈是日了狗了!
站在黄静怡身边的女人们便跟着指手画脚起来,还有人叫嚣着盘问那些男人为什么还不动手。郝庞见讨债的那波人似乎真的有被撩拨的痕迹,心里着急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带头大哥捡起一根断裂的桌子腿,尖锐的断面隐隐有冷光闪过。那人拿着它上下掂量,缓缓走过来,沉重的足音让人胆颤。
那群女人也自动消音,不错目地看着带头大哥的动作。
郝庞咬紧牙关,他不怕被打,可要他眼睁睁看着老娘被打,那是绝对办不到的。郝庞攥紧拳头,浑身肉肉都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却猛然看到男人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带着一条红绳。
他试探地开口:“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吧?”
带头大哥挑了挑眉,浓密的眉毛抖动,更显得杀气腾腾。郝淑雅往自家表弟身后躲了躲,这种时候,有个男人站在她面前才能让她感到一丝丝安全感,哪怕这个男人还是孩子。
郝庞强自镇定,即便握着表姐的手已经满是黏腻,也不敢放松哪怕分毫:“这条红绳很漂亮,它是用艾草抽成丝,再用红曲米慢慢熬,直到艾草丝都熬成红色,才能开始制作。每一条丝直径不超过两毫米,要结成绳至少得用几十条艾草丝才行,而且结绳的时候,力气不能太大,不然丝会断,也不能太小,否则很容易松开。”
带头大哥眼神闪了闪,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这有一个习俗,本命年要穿戴红色的东西,以期本命年里能够顺顺利利,无病无灾。你一定很少回家,很少和父母联络吧,你的家人怕你没有他们的嘱咐,忘了穿红内衣红裤头,连着好几个晚上赶工替你做了一条红绳,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摘掉,他们求的,不过是你平平安安。”
带头大哥停下脚步,敛眉沉思。
郝庞心里大为舒缓,他继续循循善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实在手里没钱,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几乎算得上是家徒四壁。我不知道雇佣你们来讨债的人允了你们什么,我只知道擅闯民宅是犯法,故意伤人是犯法,你们真的有必要为了这笔钱坐牢吗,你们的家人,难道就愿意为了这点钱看着他们的儿子亲人进去吗?”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们再来,我一定把钱还了。”
带头大哥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们,发现不少人都有所退却。跟着他十多年的大头手里摩挲着一块玉佩,那是大头妈三跪九叩从冰心庵求来的,说是能保人平安,大头炫耀了有半拉月。
说到底,谁愿意刀口舔血坏事做尽?他们求得不过是养家糊口罢了。
“大哥,我看这家人也挺惨的,要不下次再说?”
“是啊大哥,今儿就这么算了吧。”
带头大哥闻言,眼神锐利了一瞬,转头看向郝庞三人:“下个月今天,一个子儿都不许少!否则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简简单单就放过你们!”
郝庞正要大舒口气,却听见黄静怡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位大哥,你可别听这小子的,一个月,呵,口气可真大,就算给他们一年他们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那可是三千块,就这个下了岗的破鞋,还有她那窝囊的木匠哥哥,啧啧啧,大哥你英明神武,可别中了这家人的缓兵之计,一个娃娃说的话可做不得数。”黄静怡伸出纤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