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九年五月初二日，仁孝皇后六周年祭日前日，康熙率胤礽往巩华城祭奠。

自打出了紫禁城，胤礽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一直闷闷不乐的，就是胤禔和他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

虽说在宫里的时候，胤礽也是拜过仁孝皇后的灵位和画像的。

可是这次，他要面对的是皇额娘的梓宫，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胤礽的感情很是复杂，她是给予了他生命的女人，她对他的爱，他从来不怀疑。可是每次见到胤禔和惠嫔，胤祉和荣嫔，还有胤禛和佟贵妃在一起的场景，胤礽都会特别羡慕。

他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他的皇额娘还活着，他好想她能够亲亲他、抱抱他，在他摔倒的时候扶起他，在他完成功课的时候鼓励他，在他偶尔被皇阿玛训斥的时候安慰他……可是这些都没有，他唯一拥有的，就是那张冰冷的画像。

画像上的仁孝皇后雍容端庄，笑容和蔼，可是……那不是胤礽想要的。

皇额娘是为了生下自己才会死的，她会不会恨自己呢，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胤礽浑身猛地一颤。

“保成，你很冷吗？”胤禔说着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五月份的天，怎么就这么热啊。

“哥、哥哥，你说什么？”胤礽猛然回过神来，完全没注意到胤禔在说什么。

“保成，你不要害怕，皇额娘不会怪你的。”胤礽的心思，胤禔多少能猜到几分。很多年前，弘昱曾经问过他，如果不是他，额娘是不是就不会死，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仁孝皇后临终之前究竟和康熙说了些什么，无人可知，胤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册立胤礽为皇太子是康熙那个时候就承诺了皇后的，尽管他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安慰临终的皇后那么简单。

但是他的福晋临去前曾对他对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照顾和保护好弘昱。他想，天下的女子，无论身份如何，为人母亲的心，大抵都是一样的。只可惜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皇阿玛，他们在这点上面都失败了。

胤礽两废两立，幽禁咸安宫而死，最终无缘那个从他出生就注定属于他的位置，胤禔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康熙知道后面会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过早把胤礽推上了那个位置，那个注定被所有人当成靶子的位置。

而他的弘昱，早早地就走在了他的前头，个中缘由，胤禔早已不想再想。

“真的吗？”胤礽的声音期期艾艾，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真的，要不你晚上梦见皇额娘的时候你自己问她。”胤禔很怕胤礽问出“你怎么知道皇额娘不会怪我”之类的话，赶紧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没有难题可问。

“可我还是很想皇额娘……”胤礽的目光透过半开的车帘看向漫无目的的天际。

胤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胤礽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胤礽的手很凉，他就一直这么握着，直到下马车的时候才想起放开。

翌日，康熙特命胤礽首祭仁孝皇后，以尽孝道。

隆重的祭奠仪式下来，胤礽偷偷扯了扯胤禔的衣袖。

“哥哥，我昨天晚上真的梦到皇额娘了，她对我笑……”

“她没怪你吧？”胤禔失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孩子就是好骗。

“我忘了问了……”胤礽一脸沮丧，他就记得皇额娘要他和哥哥好生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