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炳华低着头,不敢发声,此时的他想的不是怎么快速解决问题,满脑子想的是他这个厂长会不会被撸掉,要保住这个位子到退休。
县长拿起桌子上的黄色杂志,走到陈炳华面前,往陈炳华怀里一塞:“说话啊,怎么解决?”
几个月接触以来,从没见识过县长发脾气,让他肆无忌惮的以为县长好欺负,这一次,好脾气的人发了脾气,说明这件事有多严重。
这个时候,陈炳华自动成为缩头乌龟,副厂长朱德茂看陈炳华这样,跟着学,自从他进厂以后,行为举止都是参照陈炳华的。
吭个声还好,不吭声更高县长脾气上来了,指着外面对两人道:“出去一起站着。”
陈炳华趁着县长没看他,偷瞄了一眼外面,大太阳暴晒,工人们热的汗流浃背,站稳了身子没动,如果凉快一点,他应该就出去了吧。
“去啊,怎么不动了,厂子要你们俩有什么用?”县长愤怒。
陈炳华依旧没有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按照年龄算他还是县长的长辈,哪有小辈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外面工人闹,总要解决。”陈炳华嘟囔。
“行啊,解决,你给我解决一个试试。”
“要不,要不然给吴大光打个电话问问?”朱德茂插话。
县长指指桌子上的电话:“你打。”
朱德茂看了一眼陈炳华,走到桌子前,翻找吴大光的电话,最后在垫着桌角的废纸里找出吴大光的电话。
县长见到,斜了一眼陈炳华,他起先还认为吴大光有夸张嫌疑,今天看到这一幕,大光真是受了委屈了。
朱德茂给吴大光打了个电话。
吴大光那头正在举行婚礼,稍微有点空,坐在遮阳棚下得空喝口凉水,张二赖拿着正在响的大哥大来找吴大光。
“光哥,有电话。”
吴大光接过大哥大,摁下通话:“喂?”
“是不是大光啊?”朱德茂很是客气。
“对,您哪位?”吴大光问道,从他进场到离开,没人告诉过他厂子里的电话。
“我是服装厂的副厂长朱德茂,你还记得吗?”有事求人家,说话都变得客气了。
“记得记得。”吴大光觉得对方是不是吃错药了,啥时候这么有礼貌。
“大光啊,你现在得不得空,来厂子一趟。”朱德茂说道。
“有啥事吗?”
“是有点事,你得空来一趟吧。”朱德茂怕和吴大光说了现状,吴大光就不来了。
“呦,真不凑巧,我不在县里,我在乡下举办婚礼呢。”吴大光回道。
这时候,有个三四十岁的婚礼女宾客找到吴大光:“你是不是叫吴大光?”
吴大光点头:“对。”
“我想咨询一下婚礼的问题。”
“好,你先坐一会,稍等一下。”吴大光拉出一把椅子放在女人面前,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走不开,先挂了。”
也不等对方回答,吴大光挂断电话,两方孰轻孰重,吴大光还是能掂量的清的。
“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个电话,你想咨询什么?”吴大光对女宾客说道。
“我想想问问,你这一场婚礼全款下来多少钱,我看着怪新潮的,我女儿也快结婚了,不瞒你说,当时请的大嘴猴,这两天他好像消失了似的,找不见人了,这不,看见你办得山顶婚礼,一点都不比大嘴猴差。”
“大嘴猴,我也知道,婚庆这一行挺有名气的。”吴大光笑说,心想,大嘴猴这几天在看守所接受改造,你找他得去看守所才行,估计他现在也没心情接婚庆的活。
“不提他了,他那个脾气啊真是臭,我们聊婚礼。”宾客很热情。
……
厂子里,被挂掉电话的朱德茂举着话筒:“他说他今天结婚,就挂了电话。”
“吴大光在结婚?”县长反问,他想吴大光结婚,按照吴大光商人的小心思,肯定会请他去撑场面,结婚这么大的事,连老二都没跟他提起过。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不知道真假。”朱德茂放下话筒。
“他该不会不想管吧。”陈炳华说道。
县长无语,怎么会有这种人。
“人家凭什么管你的烂摊子?”县长反问。
一句话噎的死死的。
“你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出,瞧不起人家,还朝人家的女商贩揩油,你们不知道他对厂子多重要?你们把人家轰走了,人家凭什么管你们。”县长反问,他觉得没必要给两人面子了,这俩人根本不配做厂长。
训斥期间,外面又热闹开了。
“县长,有人中暑了。”门外有人喊。
县长朝外喊:“送医务室,现在正酷暑,你们也别在这晒着了,我肯定不会走。”
外面一阵骚动,两个人把中暑的员工抬去医务室,其他人一动不动回到原地。
县长叹了口气,没去劝,他知道他劝不动,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交给秘书:“给工人们买点水回来。”
秘书接过钱走出去,没有人去拦,只要不是重要人物,职工们没心思管。
县长站在没有玻璃的窗口,外面职工在烈日下苦苦等待,咬着牙做出决定:“关了吧,把厂子卖了,把工人工资补上。”
曾经县区的骄傲,曾经带动了半个县城劳动力的服装厂,最后走上了倒闭的路。以前县长每次去市里开会,谁不夸一句本县的龙头产业,现在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还没倒闭呢。
114 倒闭(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