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青指了指摔在地上的座机。豆豆听话地爬了过去,还没拿起电话,门就“!、!、!”地砸起来了。
“马青,马青,你没事吧,海子说肖锐过来找你了,肖锐来了没有?”
马青还没应声,马晨先‘哇’的一声哭开了,跑过去把门一开,抱著锥子就嚎起来了“阿姨,爸爸快被坏人打死了,你快救救爸爸。”
锥子冲进来一看这屋里的情形,眼泪“唰”的就下来了,马晨手上到处沾著血,吓得锥子先把马晨全身上下检查一遍,还好血不是马晨的,进了客厅,看到萎在墙角的肖锐和趴在地上的马青,顾不得看马青的伤,锥子先拣起脚旁边掉得一个沙发软垫冲过去就没命地朝肖锐的头上打去,“畜生,畜生,马青怎麽著你了,你非要把他打死不可啊?你太没人性了,太没人性了——”
看到肖锐像傻了一样蹲在那里没有反应,软垫打一下他的头歪一下,而马青更是不能动弹,嘴里还淌著血,锥子打了两下知道事得得有个轻重缓急,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跑到马青身边一看情况严重还不敢乱动,掏出手机打了电话叫救护车,等到车来了,马青被抬下去了,旁边的一个医护人员告诉锥子最好赶紧报警,锥子想了想摇了摇头,把马晨一抱也走了。
生活是被谁弄得一团糟的。是马青还是自己。肖锐糊涂了。
如果那个晚上他最後冲进了母亲的房里把一切说清楚,会是什麽样,如果小瑾问的时候,把一切说清楚会怎麽样。
孬种,他记得马青躺在地上骂他的那个词。孬种。他就是个孬种。他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都不发生的,可他怕了,怕了那个在母亲嘴里一直优秀的儿子突然变了样,怕那个小瑾一直敬重的哥哥竟然成了同性恋。他就那麽怕了,然後就心存侥幸。
他跟马青生活了一年,他知道马青,马青表面上是个小混子内心可不是,马青不坏,甚至可以算的上有点小善良,他对自己母亲的崇敬远远超过了自己,他相信马青绝不至於真坏到不管不顾要破斧沈舟的地步。所以他就任由马青和肖瑾结婚了,天真的强迫自己相信马青会被肖瑾的爱情感动继而爱上她。然後他看著一个人接著一个人摔下去。先是小瑾,再是母亲,现在是马青,接下来还有马晨,而自己,早在那个徘徊在坦白不坦白的关口就已经摔下去了。美国的这几年哪一天不是在一边侥幸著一边煎熬著,哪一天不是在害怕,每接一次家里的电话都能吓出他一身汗来。
这就是他这几年过的日子。
肖锐揉了揉已经蹲麻了的腿,爬过去捡起那块把马青最後一击打翻在地的那块滑板。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坚硬得像新的一样。真的和新的一样,鲜豔的图案,干净的轮子,是被精心照顾仔细呵护的一块滑板。
他能想像到马青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拿著布,拿著油仔细地擦试,小心的上油,然後找两张报纸包起来,放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角落里。小心地隐藏著,一个属於自己的秘密。
肖锐哭了,抱著滑板痛哭失声。一切都是被自己搞糟的,一步错,步步错。
他不该一时冲动就答应了马青那个明显不平等的交易,更不该放任马青一步步陷下去,他应该在看出点苗头之後就告诉马青他得去美国,永远不回来,让马青根本近不了身。他不该躲在後面任由马青叫自己母亲妈妈,应该早早告诉她们马青是一个炸弹,迟早会把他们炸的支离破碎。
谁能让他重新再来一遍呢?
肖锐爬起来撑起已经木掉的身体简单的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把柜子扶起来,把沙发摆正,把碎了一地的瓷器扫了,还有那个碎成好几片的小马,扫了,倒了。闻到厨房什麽糊了,肖锐走进去,案上放著一个保温食盒,锅里是正熬著的鸡汤,已经没有汤了,剩了一只干巴巴的鸡架沾著锅底。
他明白这应该是马青给他母亲做的。
肖锐呆呆地在房子里站了半天,这里没有小瑾气息了,永远没有小瑾的气息了。肖锐抹了一把眼睛,把门关上,下了楼。
肖锐拖著两条发僵的腿刚回到医院,就碰到了在楼下急得转圈子的王海。
王海一见肖锐就扑上来死死地卡住了肖锐的脖子前後晃著,“你怎麽能那麽干呢?你怎麽能那麽干呢,你他妈的到底犯什麽混呀?”
肖锐瞪著王海,眼光还是直直的,好半天才觉的憋气,用力地打开王海的胖手,整个人像游魂一个。
“锥子帮他,你是我的朋友,你也帮他,谁来帮我,你们谁来帮我?谁来帮我一下。”肖锐吼了起来,一屁股坐地上,捂著了脸。
谁也帮不了他了,他早就该知道有这一天的,是他把小瑾一把推下去的。
“马青断了两根肋骨,有点内出血,别的脏器有没问题现在还不知道,腿——唉,他还没送进医院就晕迷了,这事,你自己看著办吧,肖锐,其实马青——”王海想说什麽,看著肖锐惨白著一张脸,定定的盯著地面,肩膀耷拉著,一点也没有过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整个人都被击垮了,似乎再有一点外力就能把彻底地毁了。王海忍了忍还是把嘴里的话忍下了,拍了拍肖锐的肩,“锥子要我把豆豆先送我妈那放几天,她得照顾马青,我先去接豆豆把他送回去,你自己——唉,好自为之吧。”说完走了。
直到王海的脚步声一点听不见了,肖锐又坐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