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裴很后悔,他该早些下定决心的,而不是因为拉不下面子一拖再拖,这次他去国外出差又是一个多星期,原本打算等回来再去找盛景好好谈一谈,不曾想一下飞机就收到消息,盛景家里出了事,他马不停蹄地赶去c城,到了盛景家门口,听到虚掩着的门里盛景的舅舅扯着嗓子叫嚣逼迫他把房产田地都拿出来,再看到盛景被挤在人堆里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身影,那一瞬间他又愤怒又揪心,几乎失去了理智。
盛景从小在父母的宠溺爱护下长大,一直过得很幸福,所以他的性格才能那么纯粹热情而乐观,叶苏裴很清楚父母的骤然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乃至亲人的步步紧逼也根本激不起他过多的情绪,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反抗,钱财都是身外物,最亲的家人没了,他要这些有什么用,所以他不愿意醒来,大概是觉得连继续活着都没有意思了。
叶苏裴轻轻扣住他的手,俯下身,安静地聆听他虽然微弱却一直都很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你醒过来,以后我什么都让着你。”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多位专家医生使出看家本事出谋划策,盛景最终是从鬼门关前被抢了回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迷茫地看着面前一脸紧张的叶苏裴,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心跳到了嗓子眼:“你是谁?”
叶苏裴下意识地捏紧他的手,声音干哑:“……你不认识我了吗?”
几个医生手忙脚乱地给他做检查,盛景垂着眼睛沉默了半天,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叶苏裴。”
叶苏裴松了一口气,用力把他抱进了怀里。
清醒过来后高烧退得很快,之后盛景的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叶苏裴遵照医嘱让他多留院观察几天,盛景一直都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也不愿意说话,叶苏裴说什么就是什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叶苏裴说让自己的律师帮他处理遗产的事情,他也一句不多问,提笔就在授权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连里面的内容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他这样的精神状态显然是不对劲的,叶苏裴放心不下,办公的场所也换到了医院这里,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绞尽脑汁用自己本就没有多少的幽默细胞编纂一个一个蹩脚的笑话,试图逗笑他,但盛景却鲜少给他反应。
盛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得最多的就是眼神放空长时间的发呆。
叶苏裴每天都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即使在医院也随时会接到公司那边打过来的电话,秘书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要请他亲自去一趟,叶苏裴看看盛景抱着本书已经盯着同一页看了足有半个小时依旧没有翻页,知道他一定又在发呆了,犹豫再三还是吩咐秘书:“就让李特助代我去吧。”
挂断电话,叶苏裴起身去给盛景倒水,却听到他含糊的声音慢慢说道:“你还是回公司去吧。”
这是这么多天来盛景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叶苏裴又惊又喜,盛景的视线依旧落在摊在膝盖上的那本书上:“你回公司去工作吧,我没事了。”
“盛景……”叶苏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盛景面前,他是越来越能尝到手足无措的滋味了。
盛景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他,眼里的情绪有些晦涩难明:“你在担心什么?以为我会自杀吗?”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没那么脆弱,你放心吧,高烧没烧死我不会自己去寻死的,我爸妈不会想看到我这样。”
叶苏裴在床边坐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温言问他:“你这些天到底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盛景闭了闭眼睛,许久之后才压着声音嚅嗫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想着要是我没给我爸妈报那个旅行团,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是我害死了他们……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钻牛角尖,我爸妈肯定不会希望我这么想,但是我控制不住……”
其实盛景不说,叶苏裴也能猜到他都在纠结些什么,但至少他现在愿意对着自己说出来,就代表他是想寻求摆脱困境的办法想从现在这样的状态里走出来了,这是好事。
叶苏裴轻叹了一声:“盛景,如果我说,我经历过跟你同样的事情,你信吗?”
盛景微微瞪大了双瞳,惊讶地看着他。
“是真的,我爸妈在我五岁大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因为空难,他们在国外出差,本来不是那天回来的,我过生日哭着吵着一定要见到他们,于是他们推了工作买了提前两天的机票回国,结果就出事了。”
因为经历过,所以盛景现在所有的痛苦和煎熬他都能感同身受,也更加地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