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这种自作聪明的做法,朱元璋心里无奈却不得不正视现实。
太子,自然是要重新选择的。
可到底要选谁,却成了他做皇帝以来最为头疼的难事。
作为一个王者,他是成功的;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是不幸的。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竟然又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生生疼碎了他的心。加上这关乎江山社稷的帝王家事,更是让他愁得一夜之间鬓角染霜,如同苍老了十岁,连走路的姿势都失去了往日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
武英殿内,白纱坠地,素缟凝华。烛火摇曳,孤影斜长。
身穿素色锦袍的少年跪坐于灵堂之上,耷拉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突然身子朝旁边一个倾斜,整个身子差点儿栽倒于地,令他一个激灵赶紧清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再次挺直了腰板儿跪于堂前,拾起一旁的纸钱朝快要燃尽的火盆里放了些。
“父王对不起,允炆不是故意打瞌睡的,请父王不要责怪允炆。”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之间抬起头来看向堂上的灵柩之时,才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和饮食不规律起了一层裂纹,衬得那张苍白小脸更显疲倦。
所谓曾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
按照祖制,儿子在为父亲守丧之时,前三天滴水不能进,从第四天起到发丧之时都只能在傍晚戌时喝一小碗粥。
如果发丧之日早还好,可像太子这样的身份,兄弟又都在全国各地镇守一方,要一个个通知到让他们都赶回来,少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那也是正常的。所以朱允炆作为太子朱标唯一的儿子,只能在这漫长的丧期中靠每天傍晚那一小碗粥撑着,也够难为他的。
火盆中因为朱允炆方才放下去的纸钱而再次燃烧起来,火光跳动着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无端多了丝血色。
临近子时,除了偶尔从走廊外传来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整个大殿内外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