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十年后的我……已经不存在了么?」
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安晋臣的表情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刑蔚哪看过安晋臣这种表情?立刻心揪起来,可同时,也因为这个打击在脑海中产生了不可适应的一片空白。
十年后,我已经……死了吗?
来到这里之前,曾经预想过各种各样的未来。十年后的自己,也许和安晋臣重修旧好,也许孤苦伶仃,也许已经找到了可以替代安晋臣的存在,也许沉迷堕落酗酒度日,也许变成一个全职工作狂……
可恰恰就从来没想过,十年后的未来里,已经没有了自己。
2016年,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叫刑蔚的人了。
第二章
恍恍惚惚,刑蔚就不知不觉被安晋臣带回了家。
陡然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他倒也暂且没有立刻就跳跃回去的冲动。否则,知道死神时刻徘徊在上空,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之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这个家,他还是比较不陌生的。虽然按照原来时空的时间,自己被从这里赶出去已经差不多有半年了,可是十年过去了,这里的每一处都似乎还保留它原先的样子,仿佛被魔法冻结住了流淌在这里的时空一般。
虽然外面的世界,已经日新月异。
杯子、椅子、书籍,全部都还是成对的。就连拖鞋,都还是成套的,整个房子里,处处都留有似乎是两人一起生活的迹象。
刑蔚一开始以为,或许真有什么人和安晋臣一起住。可是那些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是他的──无论是品味还是感觉,似乎都应该是属于刑蔚的。就连桌子上的相框,里面也很多都是他与安晋臣的合影。
这要是真的和别人同居了,人家也会不乐意的吧。
小安留着这些,是为了怀念我吗?
这么一想,刑蔚不禁有些鼻酸有些感动。总归是值了!无论被甩的伤心,被小安憎恨的委屈,还是一直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沮丧,那些自己半年来一直纠结一直想不开的事情,统统都值了。
安晋臣拿过他的大衣挂好。刑蔚往沙发上一坐,还是有点浑浑噩噩,安晋臣已经打开了暖气,并将温暖的毛毯丢给了他。
刑蔚茫然地拉起毯子,蜷缩在沙发上,安晋臣突然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呃?」
刑蔚正在短路,就看到安晋臣利索地系上了围裙,并且已经打开了冰箱的门。
「呃,那个……请问……是要招待我吗?」
刑蔚一下子拘束了起来。
因为首先,起码在原来的时空,2006年的除夕,安晋臣已经半年没搭理过他了;再者,十年后的安晋臣,似乎十年前的感觉不大一样,所以刑蔚不期然地就变得不像是熟人反而很像客人。
这要是换成十年前的安晋臣,估计早要觉得他这一句故作疏远的客气而要对他冷嘲热讽了,而十年后的安晋臣,这方面敏感度倒是降低了不少,只是扶着冰箱门,温和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想吃什么?」
「呃……你会做饭了?」什么时候学会的?以前可都是刑蔚做给他吃。
面对完全不在状况的刑蔚,安晋臣笑而不言,拿了一些食材,一副「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吧」的表情。
十几分钟后,简单的鸡蛋饼、红豆粥和小菜就上桌了,刑蔚尝了尝,各色味道都相当可口。
「怎么样?」
刑蔚点了点头,蛮好吃的。
虽然……实在不觉得自己此刻应该留在安晋臣家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地吃饭。
总觉得──这不对头吧?无论是突然知道自己十年后已经死了的噩耗,还是十年后安晋臣对自己的感情的转变,抑或已经死了好久的自己又出现在安晋臣面前这种事情──这一切,都给两人中间任意一人充足的理由来歇斯底里一番了吧?
结果,倒是两个人都挺淡定的,和乐融融吃起晚饭来了。
吃晚饭,刑蔚望着安晋臣在厨房里洗刷忙碌的背影,想着,既然是客人,既然酒足饭饱,应该要起身告辞了吧?
不过当然他肯定还是不能走的。不说之前在公园,安晋臣又抱着他流泪又吼着不准他回去,现在他一说要走,安晋臣怕是又得哭给他看;就说他现在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没问出来呢,他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一顿饭之后,血液都从脑子涌到了胃部,刑蔚整个人也平静了多少。
不过,怎么开口去问呢?关于我的死因──
他走到安晋臣背后,拉了拉他的围裙。他本来是想,借此来发起个话题或者什么的。
结果,安晋臣突然站直了身子,后背一下子就贴到他的前胸上。这一下,两人的动作就有点暧昧了,安晋臣转过来的头,薄薄的嘴唇近在眼前。
喂喂……
下一秒,刑蔚就被吻了。
安晋臣做得是那么自然,就好像他们是很亲密、很长久的情侣一般,然后背过脸去,继续刷碗。
但是──我和你并不熟啊?
刑蔚脸颊滚烫,在他背后呆立着完全不知所措。什么不熟当然是说不通的,从2004年开算,毕竟也是相处了2年的情侣了──他也知道这是十年后的安晋臣,和自己的恋人是同一个人!
但是!就算是安晋臣,这样亲昵的小举动,也很不像是安晋臣啊!起码他认识的那个安晋臣,要哪天真变得那么可爱,绝对是天都会下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