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善元的侧脸有一道伤痕,范围不大但依然显眼,那短小的一竖笔划是英文字母m的一部分。
他还手的速度很快,所以那帮人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大的痕迹,可是刺青所在的位置还是相当醒目。
既然于敬开口问他,是不是代表一切都是那名女子的自作主张?
看著男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模样,他安静的为病人端来一杯温水。
于敬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伸手接过玻璃杯,那一对在黑夜里闪动水光的眼眸正凝望著他。
正确的来说,是盯著他脸上的伤口,他有种不说出来,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预感。
他想,就连沉默的权力于敬都不打算给他。房善元扯扯嘴角,连这种时候都笑得出来,他还真佩服自己。
「我收到你的简讯。」
「到夜店门口打给你後,是一个女人接的。」
「粉红色的头发…」玻璃杯在他手中轻轻绕转,他看著水面晃动,一字一句木讷的说著。
「她说…你叫我来是要给他们找乐子。」
「其中有个男的准备了刺青的道具,这就是结果。」手指脸上伤口,轻描淡写的叙述,而针扎入肌肤那一瞬的绝望他只字未提。
说不出“mb”那两字,尽管他做的事情在世人眼中不过如此,但房善元不会从自己口中吐出这个名词,因为一旦说出口,他仅存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都将被否定。
于敬还是望著他,动也不动,好像连眼皮都没有眨,他有点怀疑男人是脑袋烧过头,没听懂他在说什麽。
双手握著水杯,垂落在大腿之间,低著头,在他已经开始放空的时候,于敬终於开口说话,「我没有。」
清楚的不能再清楚,连一声短促的咳嗽都没有。
嗯。所以没人需要对他道歉,遇到这种事情算他倒楣。
「呵…」房善元笑了,这回真的笑出声音来。
无所谓了,反正他早就习惯让自己去习惯。轻轻的扯动单边嘴角,抬起头,他只问一句,「你要喝水吗?」
倏然地,于敬倒抽一口气。
那抹空洞的笑容什麽也没有,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男人却在瞬间感觉到一股沉重的情绪堵塞左心房。
以为是病毒让自己变得多愁善感,或者根本是感冒引起的胸闷,让男人逃避的藉口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正因为是于敬这样思绪清明的人,即使顶著三十九度高烧的脑袋,他也清楚的明白那一涌而上的酸楚缘由何来。
喉结滚动,咽下口水,于敬的“不好意思”、“sorry”说过不下百次,和“喜欢”一样廉价,但含著金汤匙出生的他却从没有诚心诚意的道过一声歉。
路语单方面的恶行与他无关,大可轻松的推托为自己解套。
可是就因为明白房善元受到的伤害没有人会为他平反,而当事人也对这样的安排毫无怨言,于敬才无法在这个节骨眼和他一样一笑置之。
「你…咳…咳咳!」冷空气灌进呼吸道,都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
在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夹杂短促的铃声。
房善元转头向著声音来源处,又回头看一眼于敬,他站起身,从风衣的口袋中取出手机。
「要帮你看吗?」
没等对方的允许,他迳自念起讯息内容,因为已经瞧见开头的几个字,房善元自己也想知道内容,「你养的狗咬伤人,我们在医院,阿智的头皮缝了几针…」
他突然稍作停顿,似乎已经先读完接下来的字句,这才抬起眼眸对著于敬说:「是叫警察抓他,还是把他交出来给我们处置,你决定。」
平躺床面的于敬看著他,忽然想起几周以前,当自己决定将这个人交还给贺雷的那天,房善元也是这样面无表情的接受一切。
开了开口,又觉得喉咙不太舒服,「fuc…咳,咳…」
于敬也是咳得烦了,连眉头都难得的皱在一块,清清嗓子稍作休息後才开口说:「fuck,这样回他。」
听得再清楚房善元都没有照做,只是替对方更换额头上的冰袋,他不想因为男人的反覆无常在事後又被狠甩一巴掌。
但是即使感受微乎其微,他还是有那麽一些释然,起码发高烧的于敬替他说话了。
倘若明早做出不一样的决定,前者他想如果下跪请求可以换来回心转意,那他一点都不值钱的膝盖愿意跪上一整天;後者若是能够拜托于敬让那票人别在醒目的位置留下痕迹,那麽被贺雷糟蹋好多日子的身体其实没那麽经不起伤害。
替终於睡著的男人擦拭额角的汗水,盯著那张漂亮的脸孔,忽然想起好多年前他曾经连夜坐车赶回宿舍,为了照顾重病的室友。
真的是太久以前的过去,他都忘了,那时候的他,纯真而且幸福;而他们,是同学室友,也是朋友。
☆、刺蝟的眼泪 037
碰─!!!
巨大的声响从门口传来,房门被使劲的摔在墙壁上,正在偷閒午睡的少年从睡梦中惊醒。
素白的制服衬衫满布脏污,他收紧十指,在自己掌心留下疼痛的伤痕,两只胳膊不住的颤抖,好像正忍受著极大的愤怒。
「呼…呼…」因为压抑情绪而引起呼吸急促,他猛地死咬牙关,两排牙齿咯咯的响。
「…小元?」少年爬下床,试探性的朝对方伸出手。
「你为什麽…要这样?」颤抖的声音从漆黑的愤怒底端发出。
在空中僵住的手一时停顿,又向前移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