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无语凝噎。
苏维的家在上海浦西,三室两厅约一百平米,只有他一个人住。苏家做房地产生意做得很大,苏维在兄弟中排行老二,照理该是位苏二少爷。不过苏维除了一辆车和一间房,并没有再从苏家要更多的物质了。
苏维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黄:“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大黄毫不犹豫地答道:“十八。”说完自己还愣了愣。
苏维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什么?”
大黄偏过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苦着脸说:“不知道,要不你问我,我记得的就回答你。”
苏维问了些基本的问题,发现大黄在智商和知识体系方面一切正常,唯有关于自己身份的一切记忆都丢失了。
苏维收拾了一间客房让大黄住下,决定慢慢研究这只小白鼠。
为了了解大黄的病情,苏维除了在生活中观察大黄的一举一动外,每天还要抽出两个小时与大黄交谈,试图挖掘出他内心深处那段自我封锁的记忆——记忆之所以会被丢失,若非外力所致,往往是一个人心理的防御机制在作祟。苏维几乎可以肯定,大黄一定经历过一段他自己难以接受的往事,才会造成记忆的屏蔽。这种屏蔽或许是暂时的,也或许永久不能恢复。
但是过了没几天,苏维就发现自己似乎捡了个大麻烦回家。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个观察者,同时还是个被观察者——
“……你在看什么?”苏维忍无可忍地搁下筷子,“我脸上有米粒吗?”
大黄露出花痴的笑容:“医生,你长的真好看。”
苏维沉默数秒,重新拿起碗筷。
“……你又在看什么?”苏维坐在书桌前看书,大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目光几乎将他的侧脸灼穿。
大黄舔舔嘴唇:“医生,你的睫毛好长啊。”
苏维沉默数秒,重新拿起笔。
“……”苏维洗完澡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感受到坐在客厅里的大黄灼灼的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浴室。关门,落锁。
几分钟后,穿戴整齐的苏维重新走了出来:“如果你做好准备,现在是否有空和我谈谈?”
大黄连连点头,乖巧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苏维捻动着手里的笔:“昨晚睡得好吗?”
大黄低着头,不无烦恼地说:“医生,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噢?”苏维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样的梦境?”
大黄迅速抬眼看苏维,又迅速再次垂下眼:“医生,你、你知道我喜欢你。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苏维捏着笔再度沉默了两秒,不为所动地问道:“什么梦?”
大黄脸颊飞红:“咳……我梦见我在脱医生的衣服……”
这一次苏维没有停顿很久:“怎么脱?”
大黄愣了愣,傻傻地说:“我梦见我解医生的扣子,解了很久。”顿了顿,不无可惜地说,“不过我没有解开……”
苏维说:“纽扣代表着封闭,这只说明你想走近我,想了解我而已。无需多想。好了,你还梦到什么没有?”
大黄:“……”
几分钟后,大黄恹恹地问道:“医生,你总是问我问题。可以和我聊聊你吗?”
苏维耸肩:“当然可以。”
大黄来了精神,笑眯眯地凑上去:“医生,你为什么会做心理医生?”
苏维眯起眼,仿佛在回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怅然若失的笑了起来——当然,那表情也只是一闪即逝:“我以前得过抑郁症,治好了之后就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于是去了美国攻读精神分析。”
大黄问:“有趣吗?”
苏维说:“你有兴趣的话,我这里有很多书籍,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大黄顶着张笑脸凑上去,将下巴搁在苏维的膝盖上:“医生,你教我吧。”
苏维皱眉:“起来。真当自己是狗么。”
大黄只是咯咯傻笑。
事实上,大黄并不傻,相反,他非常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