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轻掀,侍女们恭敬的深深弯下腰,侧卧在车架软塌上的舍脂面无表情的抬起眼帘。
乾达婆王再一次裣衽,哪怕她在行礼,却并无任何谦卑的神色,仿佛做出这一切,也仅仅是出于礼貌,她微笑着道:“舍脂天妃。”
舍脂在侍女的搀扶中走下车架,“乾达婆王也来了?是准备为天帝献上乐曲么?”
对方虽然并没有免去她的礼节,然而乾达婆王还是抱着琴自己站直了身体,直接看向舍脂,唇边笑意盈盈的:“天帝还没有宣召,所以我并不敢冒然觐见。”
这在于一个乐师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对帝妃深深的冒犯。
更何况她所说的话,也很难不会被视为对不请自来的舍脂的挑衅。
舍脂眸色一暗,却依然露出了毫无违和的柔和笑容,“那么一起进去吧,乾达婆王,天帝如此喜爱你的‘音乐’,我想他并不会怪罪你的。”
乾达婆王笑着后退几步,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要避开她的锋芒似得,垂首含笑道:“乾达婆王愿意跟随在舍脂天妃身后。”
舍脂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当先带人端庄的走进了天帝宫。
虽然没有什么武力,然而乾达婆王却是乾陀罗者的王,在东方缺乏武神将镇守的前提下,他们利用可以迅速移动和躲避的城监视边界,并时刻向善见城汇报情况,以防魔族侵入破坏。
所以乾达婆王及乾达婆族哪怕仅仅只是个充满了乐师的无用神族,却也无法让人将其一味的忽视。
更不用说,乾达婆王自打天帝登位那一天起,就不知道用了何种方法,一直深得帝释天的宠爱,形影不离的程度,甚至还要远超善见城中唯一的帝妃。
就连自己,都需要时刻小心的谨慎对待。
所幸的是,无论这个小丫头怎么使用手段,帝释天似乎也并没有打算让她拥有孩子。
舍脂在身后乾达婆王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丝嗤笑。
见舍脂没有起任何怀疑,乾达婆王偷偷笑了笑。
虽然并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女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提醒,不过对方既然是出于好意,反正又没什么损失,乾达婆王也不介意偶尔听些别人的忠告。
聪明人总不愿意死的太早,除非她非要自作聪明。
“我来觐见您了,天帝。”
舍脂带着人进来时,帝释天正靠坐在软塌上,似乎在阖目养神。
他脚下的那只一直趴伏在帝释天脚旁的沙罗摩闻声,撩起眼皮看向来人,呼噜呼噜的呲了下牙。
舍脂见状并不敢靠的太前,她深刻的知道这只沙罗摩的凶残和暴虐。
因此她只向帝释天笑笑道:“听说您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供奉了一些擅长于歌舞的女孩,我正在训练她们打算在您的庆典上来表演,不如同我一起去看看,也能散散心?”
帝释天没有理她,空旷的房间内一时有些冷场。
然而哪怕他没有睁开眼睛,后进来的乾达婆王依旧恭敬的行礼,然后悄无声息的寻找到自己惯常的座位,席地而作,慢悠悠,慢悠悠的——调整琴弦。
舍脂瞥了她一眼,敛目略略思索,便又笑道:“有什么事又惹您烦心了?如果是对那群叛乱,广目天将军不是已经派最得力的助手前去追杀了么?毕竟是四天王中的西方将军,以他的实力,不会连一个武神将都对付不了。”
“还是您对广目天大人另有安排?不过我觉得,对于任何胆敢藐视您统治的,都要让给予最严厉的惩罚与抹杀,这样也能让其他心怀不轨的家伙们能够受到深刻的教训……”
“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说话,”帝释天漫不经心的拿起旁边桌几上由侍女奉上的酒杯,“广目天目前有他要忙碌的事情,那是我的手下,我需要他去做什么,根本用不着外人来指挥。”
“而且,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孩子,能毫不留情的说出这种话……”
帝释天抿了口酒,抬眼看向舍脂,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还是只要能够指挥四天王,就会满足你如此膨胀的yù_wàng,继而可以出卖一切?”
暗暗紧咬了下牙齿,舍脂垂眼,轻声道:“您难道还要怀疑我对您的忠诚?”
“你的忠诚一文不值,舍脂,我可不是阿修罗王,对你的背叛可以因为顾惜孩子而大度的放任。”
三百年来一直成为禁忌的名字突然在房间内重现,周围无论是舍脂还是侍女,全部都因为吃惊而禁了言。
就连乾达婆王,也停下了手上装模作样的动作,不禁望向帝释天。
“如果你真以为有了天王就可以无所顾忌……”
帝释天此刻抬眼,冷厉的视线和强大杀伐的魄力毫无遗漏的全部落在了正前面的舍脂身上。
沙罗摩因为他的气势而一跃起身,低吼着来回踱步。
他冷漠带笑的声线中甚至带着浓烈的讥讽与轻蔑。
“要不要我让他就此消失算了?”
连坐的稍远的乾达婆王,也因为惊惧这种强大的力量的爆发僵硬住了手指,背后渗出冷汗。
她深刻的知道,帝释天此刻突如其来的杀意,是纯粹而又真实的。
所以更让人恐惧。
在这种强大的压迫力和威吓之下,周围的侍女全部瘫软在了地上,战战兢兢。
死亡的临近让她们惧怕的无法呼吸,而听到了帝释天与舍脂的这番对话,她们走出天帝宫后的命运,在控制欲强烈,不允许外界任何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