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打开门,他就听见了小小的诵经声,那是搭着一点点音乐诵经机的声音。他见过这种东西好几次了,前几年去加护病房时,看见脸色苍白的家属将这种机器小心翼翼地放在病患身旁,带着祈祷让那小小的吟诵声不断地重复播放。
虞因不知道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只记得白色枕头边的诵经机黑得令人印象深刻。
「打扰了。」敲了敲病房的门,从里面传来请进声之后他才轻轻推开。是间单人病房,有个瘦小的阿婆躺在宽大的病床中,诵经声就是从她旁边柜上机器传来,而床侧的家属床上坐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脸容有些消瘦,看来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我是虞因,有位王太太介绍我来这边的。」将水果和花交给那个男人,虞因站在床边打量着老婆婆。
目测来看年纪颇大了,可能有七、八十岁,头发全白、身材瘦小,骨架外只有薄薄一层皮肤,肤色深沉且布满了斑点。脆羽的手腕上插着点滴,脚和头都包了绷带。
不过她醒着,脸上凹陷的眼眶中是双半瞇的眼睛,从虞因住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
「请坐。」男人抺了把脸,让虞因在一边坐下后进了浴室不知道是洗脸还是洗什么,过了一下才走出来,「她有打电话给我们,知道你想问那天早上的事,不过我阿母什么都没有讲过……」
男人看起来异常疲惫,虞因有点紧张地看了看眼前的母子,「我知道阿婆早上都会去顶楼,那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问了也没用,医生说我阿母已经不行了,她现在可能什么也讲不出来、什么也听不到。」男人摇摇头,回避了虞因震惊的表情,「前两天回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心神不宁,后来爬椅子要拿东西时摔下来撞到头,开刀也没用,就一直都是这样子,医生说这一、两天可能会“回去”了,要我们有心理准备。」
虞因错愕地看着男子,又回头去看那个阿婆,半瞇的眼睛依旧盯着他,但是从他进来到现在,老人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诵经机的声音不断传来。
他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整个空白了。
就在男人眼眶要泛红时,躺在床上的老人家突然呜咽了声,眼珠转动了。
「阿河啊──」
低低的声音从诵经声间传来,旁边的男子连忙迎上去,喊了句「阿母,我在这里」。
坐在旁边的虞因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不真实,就好像八点档连续剧都会上演的那种狗血剧情,他就像个观众,看着千篇一律的相同剧目。
在那重复的剧情当中,阿婆慢慢叵过头来,然后,干枯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怪异的冷笑。
「警察大人……砰砰……」
第六章
他在一瞬间呼吸停止。
那只已经呈现绿色地眼睛像是透过另一个世界在看他,接着阿婆地脸上又恢复了普通地表情,那抹怪异地笑好像是错觉般,从她脸上消失不见,“阿河啊……对面地双生仔好久没看见耶……穿衬衫的那个都会给好吃的……另一个怎么不见了……”
“人家回老家了,上次穿衬衫那个姜先生不是又跟你说过吗?”像是安抚小孩似地,男人低声告诉床上的老人,不敢太大声,就怕吓坏她。
“啊,另一个人咧……”
听着他们轻声的对话,这下子虞因反而觉得奇怪了,“姜先生是八楼那位姜正弘先生吗?”他是双生子?
男人重新把视线放到他身上,然后缓慢地点点头,“我阿母平常都在顶楼浇花晒衣服、晒太阳,对面八楼那位姜先生早上偶尔也会上去,有时候拿一些吃的给我阿母,说是他工作地方剩很多……他大概知道我们的经济不是很好,常常打包给我们。”
“那我请问一下,姜先生是双胞胎吗?”虞因皱起眉,他怎么记得姜正弘说过是一个人,还没有任何亲戚这样的话?
“是啊,大概有阵子没看到另一个了,之前我阿母常常在阳台遇到两个长得很像的姜先生,另外那个穿得比较随便、好像也比较瘦,似乎没有姜先生那么好相处,常常看到我阿母就转头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曾看过他在公寓出入几次,可是已经很久没看过另外那个人了。”男子看了眼还在呻呤的老人,然后按下护士铃。
听到对方这样说之后,有那么一秒虞因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你知道另外那个姜先生的名字吗?”如果姜正弘真的有双胞胎的话,那他突然不敢去想天花板那张脸是谁的。
他一直以为是错觉,毕竟活人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
“好像是正什么……”
“正维吗?”记得姜正弘说过这个名字,虞因连忙问。
“对,好像一个叫正弘,一个叫正维。”
正想继续问下去,虞因还没开口就先被打断,依旧在呻呤的阿婆突然抖得抽筋了起来,“警察大人,开枪……”
“你看到顶楼上得事情吗?”虞因连忙扑到床边,帮忙男人压住浑身抽搐的老人。
“掉下去了、推下去了……好恐怖……”
病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好几个护士和医生跑了进来,“家属请先到旁边。”说着,就把他们两个推到墙边,病床边的帘子唰地被拉上了,隔绝了所有人地目光。
站在外面地虞因不时听到“血压没办法上升”、“病人脉搏微弱”的对话,老人家的呻呤声越来越小,几乎与诵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