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正式上班的虞夏同样打着哈欠,再度把电视转向新闻台,才踱步走进饭厅。
「周末我要去外面过夜喔。」一边扒着饭,已经清醒得差不多的虞因说着:「阿方他们要下彰化一趟,我想跟去看看状况。」
「这边医院都没办法了吗?」看着自家小孩,虞佟皱了皱眉。
「没什么用耶,听阿方说还一直在恶化,如果不是看到他撞电线杆还不会发现,真是的……」摇摇头,终究觉得有很大责任的虞因叹了口气,「这次是小海介绍的,不过听说不是医院,也不晓得在搞什么东西。」
「我有请同事也帮我问了些外县市的医院,如果真的不行就去试看看吧。」
「嗯。」
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聿也未加入,就像往日一样。
接着,所有的人开始准备上班上课。
「晚点阿司会过来接你,不要乱跑。」准备要出门之前,虞佟在玄关处接过他递来的公事包,然后拍拍他的头。
最后,屋内安静下来。
他站在玄关,看着关上的大门,最后轻轻的开了口--
「大家路上小心……」
◎
那个世界一向吵闹。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们也曾经像虞家一样那么美好过。
他记得残存的片段,还未吵闹之前,父母是相当恩爱的,上面的兄姐也都是学校中的风云人物,小小年纪在学业上就获得了许多奖项,甚至当做校园代表出外比赛。
父亲经常跟母亲说孩子不但外表好,连脑袋都好,一切都是最好的遗传,让他们脸上有光。
美满的家庭。
真的曾经有那样过。
直到他的黑色眼睛开始出现浅浅的紫色,随着颜色逐渐加深而改变,父亲的质疑也跟着越来越浓烈。
『这是我的小孩吗?』
成人指着他,语气不善的问着。
『我们家每隔几代都会有这样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女性有点惊慌的,想要让他相信。
于是摩擦逐渐开始。
男人对孩子的疼爱开始有点偏差,同时也在差不多时间里,他们家因为替人作保被牵连,很多生意都被封了,赔了好大一笔钱,几乎连生活都有问题,幸好在找到零工后勉强维持了下来。
『这真的是我的小孩吗?』
带着酒味的语气指着他,有着强烈的质疑与牵连而来的责怪,『为什么这个孩子这么冷漠,他是不是有病?脑袋有问题?还是他根本瞧不起我?』
瓷盘被摔碎在他面前,他仍然淡漠的看着男人,落在脚前的花椰菜温度慢慢冷却,他的兄姐连忙拉着他躲入房间,避开了外面的大吼大叫。
女人的身上开始出现伤痕是高中之后的事情。
『这个不是我的小孩!』
酒瓶被摔碎在玄关上,男人拖着他将他锁进去黑暗冰冷的浴室当中。
他想,如果那时候地下室不是堆满了杂物,或许男人就打算将他永远的锁在那里,再也不会打开门,任凭他独自的消失在黑暗中。
突然有一天,黑暗的空气中传来淡淡甘甜的气息。
一开始他以为事情似乎有什么转机,在充满酒味的空气中有了不同以往的味道,让人感觉到有些舒服、温暖,就连在冰冷的空间中都可以暂时遗忘那些痛苦。
那几天里,男人似乎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对所有人都很温和,用着好不容易调高的薪水带着他们去吃大餐,去看电影,买了新衣服给所有人。
然后,在家中设置了神坛。
他在书上看过宗教信仰可以改变一些人的行为,确实那几天里男人像是要对过去忏悔一样,对他们及其温柔,也不再动不动就把他拖进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面。
来访的奇怪客人指导着男人要怎样供奉神明,点燃那带着香味的香枝,劝说着让他介绍多点人来听公司讲课。
那时候,他们家或许真的回到过去一样。
他的心里有点高兴,跟着女人学了好一阵子的家务,想要讨男人开心。因为他天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无法像兄姊一样很明确的说话、玩闹。
就像有人在他身上关了一道窗,将反应设到最低。
所以他想,或许可以做点什么,弥补这些事情。
异常的那天他记得分外清晰,女人早早醒来带着他上市场,温柔的微笑,和菜贩肉贩多少杀点价钱,买了很多新鲜的食材,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面准备着丰富的晚餐。而男人下工后回到家中,点燃了香气,屋内外弥漫了浓浓的气息,最早开始是一根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增加到七八根,味道挥发的有点慑人。
然后,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脸,死死盯着紫色的眼睛,他的脸孔开始扭曲了起来。
『你们欺骗我!』
满桌的餐点全被扫落地面,碗盘破碎的无法分辨,男人抓着玻璃碎片在女人身上划下很多道血痕,他的兄姐吓坏了,拉着他到隔壁邻居家求救,直到地方警察来警告。
他的家,从那时候开始变成恶梦。
第1章 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