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血擦干净了,除了巴掌印和淤青,其他地方不是红肿就是乌青,好的位置少之又少。
沉默了一会儿,江支彦低声问道:“方孟,我是不是做错了?”
方孟看着他神色迷茫的模样,有些想苦笑,又有些替叶书觉得不值得。
“你何止做错了…”方孟起身,开车门,然后让人帮忙把叶书抬下来,有些着急的跳下车,临走回头又看了江支彦一眼,“你简直罪不可赦。”
看着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背影,江支彦下车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罪不可赦…么?
……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红色印入眼中遭人烦躁,江支彦一直站在外面等着。
他知道叶书受了很重的伤,知道自己不该折了他的右手,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人。
他知道很多,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拉开,江支彦猛地抬头看过去,方孟把手术室的门拉上,然后摘掉口罩朝江支彦走过来。
江支彦看着他,然后面无表情的受了方孟一拳,整个人踉跄了一步。
方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再动手的冲动,怒笑道:“当年他给你打电话,求你来看看他,让他看你一眼都好…你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什么…时候?”江支彦有些迷茫的皱起眉。
“他进监狱的第二年,差点被人弄死。躺在病床上求我把手机借给他给你打个电话,开口就问你过得好不好…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求你来看看他,你怎么回答的?”
江支彦一愣,有些僵硬的看着方孟。
叶书打那个电话的时候,自己正在酒吧和人调情。
听见叶书在电话里求自己去看看他,看看他就好,只觉得不耐烦,嘲讽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嘲讽的什么话…江支彦皱起眉,突然有些想不起来。
方孟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坐牢坐傻了?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没事别打电话过来了,听见你声音我都觉得恶心。”说完方孟看着江支彦的眼神里都带出嘲讽,“是吗?江大少爷?”
“…你怎么知道?”江支彦白着脸,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在盯着他啊,你不是说他无恶不作吗?我看他能不能拿手机杀人啊。”方孟冷笑着说道,觉得怒气无处发泄,方孟一脚踹倒了身旁的垃圾桶,“你要玩我不管,但是你他妈好歹也得把人当人吧!”
江支彦听完这句话扯着嘴角笑了笑,“不当人当什么?”
“你要把他当人你会这么对他?”方孟差点笑出来,又问了一遍:“你把他当人你会这么对他吗?”
“我没对他如何。”江支彦冷淡道,脸上之前挨一拳的位置已经肿起来了。
方孟听了这话半晌没说话,叹了口气,往旁边的长椅子上一靠,坐了下去。
“那通电话之后,他自杀了。”方孟伸手在白大褂里翻了翻,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在做手术,刚好江支彦也坐了下来,他又伸手去江支彦的外套里翻,总算翻出一包烟,江支彦伸手拿了一根走,方孟借着他那根点了火,吐了一口烟圈轻声道:“你倒是冷静,一点都不惊讶。”
江支彦弯腰把被方孟踹倒的垃圾桶扶起来,抖了抖烟灰,淡声道:“他不是什么坚强的人,自杀这种事,猜得到。”
方孟听了一口气差点没上去,被烟呛到,“咳咳——”刚想嘲讽两句,就见江支彦夹着烟的手在发抖。
垂下眼,方孟轻声问了句:“你喜欢他吗?”
“他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江支彦皱着眉头问道,手抖的烟都拿不住了,好像还没意识到似的。
方孟呆了几秒,大概明白江支彦脑残在哪儿了,一脚踹在了江支彦腿上,“你他妈就是个智障!”
江支彦低头看着自己裤腿上一个脚印,脸色沉了沉,“看来叶书死不了了。”
“……”方孟噎了一下,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垂下眼叹了口气:“死是死不了,不过他左手腕被开了个洞,加上之前本来就有十三个自杀的伤口,左手较之前还会僵硬一些。”
话音未落,方孟的领子就被江支彦揪了起来,江支彦一脸愕然的看着方孟,手抖个不停,声音都有些颤音:“十三个什么?”
方孟闻言挑了下眉,十三个什么?
原来是不知道啊,怪不得那么淡定。
方孟拽下他的手,笑眯眯道:“自杀的伤口啊,别急,待会我给你一条条来介绍。”
听完方孟的话,江支彦的手慢慢松开又慢慢收紧,十三个伤口。
——支彦,你有数过你名字的笔画吗?
支四画,彦九画。
支彦十三画。
所以,他自杀了十三次。
十三次,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要遮住不给我看吗?
“他伤的重吗?”过了许久,江支彦将手里燃尽的烟丢进垃圾桶里,站起身,抬头看着手术室外的红灯。
方孟知道自己说过了,也没再嘲讽,靠在椅子上淡淡道:“你西装衬衫上不都是血吗?”
江支彦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几乎全部染红了。
“他第一次自杀,在医务室,没有刀,也没有玻璃,他找护士借了支笔,0.28的那种细笔尖。”方孟看着他衣服上的血,有些无奈的苦笑道:“他拿笔尖扎进了手腕,然后用力的划开…最后用牙齿咬。”
“自己把自己的血肉一点点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