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了。”
环顾四周,屋内陈设老旧,书画都只有几幅,仔细看着,却像稚子之作,力度浅,笔画都有些歪曲,而比邻之作就相对好些,隐隐大家风范,不过还是不足,不过都是小孩,谁会仔细去看。
就两个字概括:寒酸。
“少爷,申时过半,先用膳吧!”包袱放置好,天已经黑了下来,处处灯火通明,盛世繁华像被隔在屋外,屋内又是一番别样的光景。
一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自然,阿宝不愿食,苦汤苦水,连炖的汤都带着苦味,苦的人舌头发麻。干脆扔筷子,重新替阿宝等人开了一桌,这饭,才吃的下去。
夜间风冷,沐浴后被风一吹更是直打哆嗦,阿宝忙裹着大衣跑向客房,一转头,却见思方推竹篱的门,耸耸肩,这小孩这么依赖竹篱,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呢!裹着被子,舒舒服服的,一夜好梦。
赶得及时,第二日上任文书就被竹覃旧交拿来了。到底是官宦子弟,仗着父荫,随随便便的就得了个兵部侍郎的官,别人拼了半生也未曾得一个闲京官,仗着父荫却得了个重官。恨呐!
上任半个月左右,竹篱才看见了自己的上司,兵部尚书段明,段家长子,谦逊有礼,一颔首便算打过招呼,不献媚,不巴结,不卑不亢。真是贵人忙碌无闲。
青紫色的官服衬得竹篱愈加消瘦,寂言少语,直直的腰身,持着账册,不轻不重的看了眼上司,端的态度高傲。
“官场是非多,只要别拦路,没谁会特意针对谁的!你看我,也是闲职一个。哈哈,终于有一个跟我一样的!”兵部右侍郎沈少流,沈家二少爷,满嘴胡话,真正的纨绔子弟。
“如何一样?”竹篱坐下,取出往日账册观看。
“如何不一样,都是纨绔子弟,仗着父荫进来的。”沈少流坐在桌上,指了指屋内的段明。“不过我可提醒你,在这兵部,最不可得罪的就是段明,人是四大世家的人,惹不起。再然后就是少说话少做事,就能万事大吉,除了四大世家,基本这兵部就是你可以横着走的,竹大人!”到底是官宦子弟,插科打诨,分明利害算的一清二楚,自家的势力,他家的权利。
“谢沈大人提醒。”竹篱颔首。
四大世家,自然是以苏岸苏丞相为首的苏家,宋大学士的宋家,以及两朝元老的段家,武将世家的李家。几乎垄断朝堂的半数官职。苏、段、宋一丘之貉,奸臣。李家虽为皇派,但驻守广陵的羡家同样兵权在握。而朝堂只分成两大阵营,苏相,恭亲王。至于皇帝,无能昏庸,谁站那个阵营。
“看这些账册做甚么?又没用,这个会告诉究竟是天子笑好喝还是桃花笑好喝吗?会告诉你究竟是醉烟楼的姑娘美还是淑君阁的美?浪费时间。”沈少流端着蛊酒,一杯一杯灌。纨绔子弟,你还能有多高的要求?
“做官,总得将本分做好。”
“啪”沈少流手中的酒蛊摔落在地,酒香四溢,惊得众人侧目观看。
“对不住了,喝多了,手一滑,可惜了我的酒。嗨,竹篱,走,陪我喝酒去。”沈少流不好意思地向段明道歉,摸着后脑勺,不由分说的将竹篱拽走。
寻个酒铺子,一杯一杯斟着。
沈少流轻笑,捏着杯角。“竹大人,在其位谋其政的那是说给民听的,往日,说话小心些。”
竹篱懵懂,连着几日的翻找,似有些不对劲。“多谢沈大人提点。”
沈少流白皙的脸庞腾的红了起来,忙摆手。“竹大人客气了,不过这么久了,还叫沈大人倒生疏,日后便唤桑田吧!”
“如此,那也不必唤竹大人,唤思远吧!”
“进学致和,行方思远,好字。”沈少流独饮了会,迷迷醉醉时方道:“秦家大少爷倒是个好性子的人,思远若是愿结交,往后再京城也不会烦了。”
秦家大少爷,哼,真是不敢苟同,平日就无法无天,天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前几年还听说要将江南杨家的少爷娶回家,气的秦家老爷干脆绑了起来,官位都扔了,现在还囚着,不让出门。远游的秦家二少爷还特意赶回来,秦家夫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要说男风,不少人都好这口,不过都是家中偷偷藏着男宠,妻该娶还是得娶,这后,还是要有的。不过自从先帝,渐渐的,也没几个人敢养,就吏部那个右侍郎养了,后来被人知道了,没多久就被贬了,至于谁下的手,除了宫里头的还能有谁。
京都向来繁华之地,自然藏污纳垢。
为官,行的事中庸之道,过刚易折,过柔易退。
所幸是个闲职,除了看看往日的账册,偶尔陪着沈少流喝喝花酒,回家睡个好觉。日子倒也过的快。
一转眼,便到了九月十五,郓城的琼月灯会。
沈少流早早的将竹篱拖了出来,占着酒肆,半眯着眼。“哈哈,昨儿我家小厮见你来这买酒,可算让我逮着了,一问店家,你每三天买一坛,啧啧,今日不陪我喝一坛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吓得竹篱猛地抬头,随即苦笑,这京都,果真什么都有人看着。
“家中客人托我带的,在下真的不会品尝。”竹篱连连摆手。自那日酒醉后,沈少流就一直赖着他来酒肆喝酒,老赵贪杯,每每总让他带着坛回去喝,一身的酒气,思方不知为何总板着脸,唉,都不省心。
“真的?”沈少流狐疑的看着竹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