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脸绷得发红,忍住悸动:“没有,请朗将多指教!”
“谈不上指教,论刀我肯定打不过你们,但能瞧出些破绽而已,刀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能以一层不变的刀法,来抵御瞬息万变的人呢?当然具体怎么改,还得你自己琢磨。你接着练,看见不顺的我就说。”
迟衡一边练,颜鸾一边指点,练到绝妙的地方,他也会拍手称好。
颜鸾的指点很随性,声音也很亮,叫好声从不吝啬,引得寺庙里那三个僧人都围过来看。迟衡心里很高兴,他很喜欢颜鸾的夸奖,也喜欢颜鸾捏住自己的手腕指点。颜鸾的手很暖,红裘衣很软,迟衡的手发热,心也发热。
昏头昏脑,迟衡都不知道怎么练完的。
颜鸾心情也不错,好像连横失败一事全不放心上。迟衡问他是不是以前也练刀,颜鸾笑着摆手:“十八般武艺我都只会一点点,唯有弓稍微精通。后来常和千烈一块儿,看多了就有门道了。”
“你也常指点右将军吗?”
“指点啊。可惜那家伙顽固得很,说了他也不听,还说我好为人师胡乱指点。”
颜鸾的嘴唇上翘,回忆往事时还不认输,如果梁千烈在眼前,他是一定要把道理掐赢的架势。
想到颜鸾和梁千烈曾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不知怎么的,迟衡很不舒服。侧头,却见霍斥大步走来。
“我与朗将看法恰恰相反。”霍斥挑了一眼颜鸾,似乎轻蔑,“迟衡的刀拙,不宜太巧,高一点,低一点,都无妨,最要紧的是气势。毕竟使刀不比弓箭,弓宜远,刀与鞭一样宜近身攻击。如若像箭那样,太过讲究技巧,终会误入歧途,反而不如一刀劈下的气势。”
颜鸾火气顿起,挑衅道:“久闻霍兄鞭法出众,不如让颜鸾见识见识。”
这么大清早这么冷的天两人也能激起来?
迟衡叫苦不迭。
说话间,霍斥和颜鸾二人已经策马飞出寺庙,骑到平野,霍斥笑震山林,高声喊:“得罪了,颜朗将!”
说罢一鞭子飞过去。
颜鸾侧身闪开。
迟衡鞭马紧跟二人之后,开始紧张,后来看得十分入迷。
只见平野铺一层白白薄雪,时有沃土露出,满目萧瑟。霍斥着一袭青衣,颜鸾着一袭击红裘,你追我赶堪比行龙游云,你甩一鞭子,他回身一箭,均是矫健非常。
在霍斥一鞭子甩落颜鸾的发簪、颜鸾一箭射在霍斥的鬓发之时,才各自放缓了追逐,引马相对。
“朗将好箭法!”
“霍兄更是神鞭!”
二人相视,忽然放声大笑,笑声远播山野。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战了个尽兴,嫌隙全然抛开,霍斥指着前方的一面酒旗道:“走,喝几杯。”
天寒,正宜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霍斥要了一坛烧白、一碟花生米和一盘冻肉:“都说元州的雪凝春香烈味醇,霍某一直想而不能得。可惜此地也不产,烧白性烈烧喉,三杯即倒,朗将能喝不能?”
颜鸾二话没说,满上一碗,一饮而尽。
霍斥见状岂能示弱。
你筛一碗,我筛一碗,不多时那坛烧白见底了,颜鸾以五指压着陶碗,笑得不怀好意:“霍兄,撑不住了不要硬撑,你这身板要是倒下,怕是连迟衡都扶不起啊。”
霍斥拍案而起:“店家,再来三坛。”
迟衡就干坐在一旁,看两人海喝起来,劝也没人听,索性不劝了。霍斥好酒量,两坛下去脸还是白的;颜鸾也不遑多让,两颊飞红,眼底却更亮,一双眸子黑的黑,白的白,分分明明。二人乘着酒兴,聊天南地北,聊十八般武艺,十分无拘无束。
迟衡心想,若无连横一事,两人还情投意合。
喝得七八分醉意了,二人才起身,脚步都有些错乱,东倒西歪骑上马。
马上,冷风一吹,都醒了三分。更兼烧白入口虽辣,后劲却无多少,骑马跑了一跑,酒气随汗涔涔而出。颜鸾手执缰绳,忽然道:“霍兄,你不愿称臣,颜王军亦自有规则。但你我皆知,连横之事于你我都好,若是互相攻击,也是让他人得利而已。颜鸾有第二种连横的方式,不知霍兄可愿一听。”
霍斥道:“霍某也有第二种连横方式,未知是否与朗将不谋而合。”
相视一笑,心有灵犀一般。
见两人并肩骑马走在前方,商量连横要事,把一旁的迟衡急得抓耳挠腮也没有办法,却也识时务地扯了扯缰绳,勒马停下,离他们数十丈,远远地跟着。
不要说插话,连听的资格都没有,迟衡在背后越想越闷。
带着醉意三分,三人回到寺庙,霍斥立刻呼呼大睡,颜鸾也被酒气蒸得浑身发软,站在院子,仰头,看落尽的树上挂着一颗颗干枯的果子,轻快地向上一跃,想摘下最低的那颗。谁知酒劲未过,他这一跃,不仅没有够着果子,反而两腿一酥,将要跌倒。
迟衡眼疾手快搂住他的腰:“朗将,我帮你摘。”
颜鸾自知酒气未褪:“家母常喝这种果子茶,清心明目,京城难得一见。你将它们都摘下,包好,改天叫人捎回去。”
“好。朗将,今天要洗澡吗?”
炽热的眼神让颜鸾都发毛了,伸手把他的脑门敲了一下:“这是寺庙,不是将军府。呀,山中的冬菇最美味了,家母最喜欢带山寺的斋饭回来。”说罢,又露出了回忆的甜蜜表情。
“明早我去采些。”迟衡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