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卜颜似是想起什么是的,从床上下来,看了眼他床榻旁边的小桌上放着的清水。
如果顾卿在这,他的房间里绝不会出现任何能够照射到他的脸的东西。
但现在那个人却貌似不在。
卜颜看着铜盆中清水,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脸,密密麻麻的紫斑,恐怖至极,狰狞至极。若是他平日不以面纱示人,怕是不少人都要把他当成妖怪。
妖怪?卜颜想到这,却反而笑了起来,以前他也是妖怪,一只长得好看的妖怪,于是世人都瞎了眼,还叫他凤凰。现在呢?不用他说,世人也会把他当妖怪的。倒是名副其实了。不过他以前是希望别人叫他妖怪的,可惜从没人叫过。现在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这张脸抛出去就可以被人叫妖怪了,但他却不想了。毕竟妖怪做久了会腻的。
卜颜看了眼放在铜盆边上的面纱,抬手将它拾了起来,却是毫不犹豫地松了手,将它扔进了铜盆。面纱遇水,柔化般地在水中缓缓散开。仿佛一只妖怪,一只长得漂亮的女妖在卖弄风/骚。
卜颜微微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转过身,没有片刻迟疑地打开了门。
门外正是林弦之。
一如林弦之,他只是眼中有片刻的震惊和来不及适应的恐惧,但很快烟消云散。眸色清冷,声音也清冷,他问:“好?”
“好。”卜颜答。
林弦之皱了皱眉,继续道:“你性子变了。”
卜颜闻言,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林弦之,道:“我变的只有性子吗?”
林弦之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径直走进了屋子,在屋子中央的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卜颜关上门,走回房间,也在桌边坐下,跟林弦之坐得是面对面,也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许,你的心也变了。”林弦之并不看向卜颜,而是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杯中的水。出声道。
卜颜执起杯子,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的林弦之,道:“我的心?反正你也不曾信过,何必管它变了没变?”
“是不曾信过。”林弦之答得飞快。
卜颜继续给自己倒了杯水。
“可我现在打算信了。”林弦之握着杯子的手渐渐紧缩。
卜颜当做没有看到林弦之的这个举动,头也不抬地回道:“哦?是吗?”
“可是……”卜颜拉长调子,然后抬起头,看着林弦之,一字一句地道:“已经迟了。”
林弦之的脸色白了一白,但声音依旧四平八稳:“我不在乎。”
“随便你。”卜颜应得很快,继续倒水,第三杯。
林弦之猛的抓过卜颜的手腕,逼着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不容置疑地道:“你在害怕。”
“哦。”卜颜漫不经心地应着,仿佛对方抓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样。
“你在害怕。”林弦之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卜颜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神从散漫慢慢地拧到了一块,从探究的眼神再变成含笑的眼神,他笑得一脸欢愉,道:“是我在害怕,还是你在害怕?”
林弦之不语,只是抓着卜颜手腕的力道又不知不觉加大了几分。
“你肯信我了,这也真是难得。我该以何相报呢?”语气轻佻,眼神飘忽。
“同榻而眠如何?”卜颜笑着问道。
林弦之依旧沉默。
卜颜的脸色白了一白,声音也略带颤抖,但他依旧还是笑,“还望侍郎大人,不要嫌弃在下这丑陋的容貌才好。”
林弦之猛的甩开卜颜的手,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沉声道:“颜兮,你我何止该同榻而眠?更应宽衣解带,共赴云雨。”
林弦之低下身子,捏住卜颜的下巴,一字一句地继续道:“同享断袖之乐。”
卜颜神色自若,自始至终。
林弦之轻笑,然后直起身子,拂袖而去。一步一步走得优雅,宛若君子。
直至林弦之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了,卜颜才一个重心不稳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果然伤口已经再裂开了。重新溢出来的血把纱布染了个透。
很疼?好像也不是很疼。卜颜茫然地想着。那就不再处理了吧。随它吧。
卜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合上了门。
没有再次处理伤口,解了衣服,走到床边,躺下便倒头睡了。实在是乏极了。
林弦之走到后面,脚步就越乱越急,越急越乱。
终是一个趔趄摔倒了,他这一摔,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腥味开始散开。
林弦之直起身子,却并没有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但他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右手上有血,这血有些干了。这不是他的血,这是那个人的血,那个不知道现在他该叫他颜兮还是卜颜的那个人的血,那个他陪伴度过了八个春夏秋冬的人的血,那个曾经趁自己在午睡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的那个人的血。
他十九岁,那人只有十七岁的时候,一次他不慎被一条青纹蛇咬了,那人二话不说就拿匕首割了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他的身边,让他喝。他不愿意。那人情急之下红了眼,索性自己低头把手腕处的血吸了,然后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强行地以最亲密的方式把血渡给了他。
那时他对那个人没有存半分的感激之心,反而是生出了满满的厌恶和恶心。他知道那人对自己是有绮念的,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