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炼剑的时候没有如此好的设备,通俗都是把剑胚丢於山林古井之中日晒雨淋,五年後再寻回来作处理,因此剑场自然设得近山林。
现在,莫说是祁家子孙在好气侯的位置设了个剑胚架,即使不设,祁澜肯定也不愿去爬山。
想到他那我行我素的性格,韬虹的脸色更黑了点。
坐於车顶之上,他乐於不用对著祁澜喜形於色的表情。
马车之内的祁澜肯定也不介怀,他认识的祁澜是个辙头辙尾的铸剑师,他爱刀剑到疯狂的地步,但从第一个人指著他叫他疯子那天起,他也恨到了一个极致。
剑魂对祁澜而言,是什麽样的一个存在,韬虹从出生那天起就很清楚。
夏说,韬虹是我们的狗,我们也是他的狗。
就是这样微妙又簿弱的关系。
剑魂先让他孤立,再让他不孤单,这个次序要能掉转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似现在般复杂。
若能像夏或语冰一般,对祁澜少一点在乎,他会好过很多。他比谁都奢望,但无能为力。
他与狗的分别在,主人把狗儿送出去还有不舍,狗儿死去还会哭。但没有人会为了一把碎剑而泣,祁澜更不会是那万中之一。
瞧他,祁澜是迫不及待的要将他送出去,他想把剑送出去已等了十年。
韬虹打睹在等剑胚成形那五年,祁澜一定很难熬,天天想把他打好送给嚣狄长流。韬虹坐於马车之上,远眺著不远的飘扬旗帜。
是那赤花,娆罗国的旗帜。那种红他看在眼里,刺痛了眼、札进心头。
如果他真的有心的话,心痛是什麽不用祁澜来教。残忍是什麽,就是剑魂能感受到主子的情绪,主子却无法得知他们感受。
他离祁澜有多远,都能识得,永不会忘了创造者。但祁澜不会感觉到他们一丝一毫的心痛,他不知道这是主子的天生权利还是祁澜根本没有用心感受。
韬虹每次把他带进宫,他都心慌,慌得就似将被遗下的小狗。
他甚至觉得,要是祁澜是狠得下这个心,就让他直直带剑走出剑场,他看著祁澜的背影,站在原地被粉身碎骨也好。
要是夏知道他的想法,会笑吗?肯定就是笑到肚痛了吧。
韬虹耸肩轻笑几声,有时就是妒嫉夏与语冰,不会被韬虹送出去,可伴他至老死,即使就这样困在剑场至祁澜死去,他是有什麽关系?他梦寐以求啊!
祁澜对他们来说,不过千百年中其中小小过程,他只是不想这短短七八十年时光,都要被瓜分走而已。这麽渺小又窝囊的愿望,他觉得就是被任何人嘲笑也很应份。
韬虹伸出指尖,按按眼角,没有滑出液体来。
祁澜说过一句谚语,男儿有泪不轻弹。语冰接下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自觉已经够痛心到回家会肯定被夏海扁的地步。
从出生至现今,整整心痛十年了,还是没办法落泪吗?勾起练习过千百次才能勾起的嘴角,韬虹旋了身,钻回马车之内。
「韬韬,你就别气了,要你让我乖乖的把你带走,就不用受扯裂之痛你说是不,你知道这也不是我愿的……」
几乎是他一进马车之内,祁澜就吱吱喳喳好大一堆。
奇怪,平常祁澜才不顾剑魂死活,更不理他们心情的,这个儿却讨他原谅了。
祁澜碰不著他,但也把手虚虚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没有让他感到不适,也无任何真实感觉。
「的确痛。」韬虹冷哼一声不领情,却也没有移动姿态,就这样维持手叠手的假像。
即使他说出口不想进宫,不想离开他,祁澜还是不为所动。
这样的祁澜,是不用奢望他有什麽挽留之心,他根本是为了送赠之前的好来好去。
他绝对愿意将区区一把剑送出去好换嚣狄长流的一个笑容。韬虹其实想笑,祁澜真是个天才,他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残酷的办法。
马车几下颠沛,驾进了阑煦市集,人声吵杂的一声声灌进车箱来。
又一处不平地势让马车摇晃,就在这下摇晃,祁澜把手抽走,一拳撃在座椅上。
「你的心越来越野了你,不是十年前就知道你要送给长流!现在才埋怨我!」
他说这个韬虹真是一年比一年更倔,头一两年要进宫去都是二话不说,安安静静地,果然与那只笨虫多相处,性子就野起来了。
「你跟著我是有什麽作为?我不过是为你寻个好主子,让你可以见识一下世界、让你战场杀敌好得名剑威名,你不屑要了、你不想要了!难不成你要整天留在剑场中等我死!说的可是七八十年的事啊,我告诉你可别怕了,祁家的人都是硬骨头,苦也苦不死、折腾也折腾不死,很耐活的!你怕了吧?」
韬虹把脸侧过来,看著激动得脸色潮红的祁澜,缓慢一句,「如果我说不怕,你就让我留?」
口头上说为他好,为他将来的七八十年打算,其实祁澜可以什麽都不必说,他真的不用对死物多说些什麽,但他说了。
韬虹真不知道该感动於他的丁点在乎,还是恨他的欲盖弥彰。
祁澜一下语塞,拳头握了又放,似是没预到向来乖顺的韬虹会有此一堵。「你……」
想说话了,又给韬虹打断,他转过头去望向窗外人流,「你怕的是没能把我给送出去。」
他去著紧任何一个人都比祁澜来得值得,偏偏又真的害怕不能伴他那七八十年时光,害怕祁澜在他所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