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前堂为接待外客之所,两边及后面为给事办公的场所,里面分成了许多隔间,每个隔间里面放的资料特别多,都快垒到了房顶。楚归本是被分到水利曹的,但是初来乍到,啥都不熟,被打发到档案室里呆上三个月,对司空府历来的事务要熟悉再说。
司空府档案室位于整个府衙的西南角,占地有几百平米,总共三层。一、二层一条一条的摆了很多实木架子,架子有近二三米高,离房顶都没多远了,架子上一排一排摆满了存档的资料。档案室比较老旧,阳光照进来,都能看到木架子、资料之上纷飞的灰尘。三层则一般人不准进去,里面一般放的都是比较重要的资料,比如皇宫建造图纸、皇帝陵寝图纸之类。
整个档案室都像不堪重负一样,感觉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被压垮。窗子、墙体、屋梁,积灰啊、脱皮啊、蛀洞啊,到处都是,还散发着一股子经年不散的灰霉味。
这里的材料花三年也看不完,楚归才没那么份心思一一认真的看,真那样看也太傻了。管档案室的是个老头,无妻无子的,在这已经呆了几十年了,对里面的材料比楚归了解多了。
楚归时不时给老头带壶酒、带只烧鸡啥的,一来二去,也和老头有几分熟了。
老头那里有档案室资料的目录明细,还有一些概要指南之类的材料,丢给楚归让他自己去看。
在档案室里的时间悠闲但又充实,就像入职前三个月培训一样,只不过能学多学少,全在个人了,但档案室资料浩瀚,用点方法、头脑灵活点的、肯学的,自然也能在其中学到很多东西;而空有劲头,耿直点,或没那份心思的,自然在其中只能磨洋工了。而新人初来乍到,将他丢到档案室丢个三个月,是骡子是驴子,那些油精油精的管事们,心中大概便也就有底了。
☆、35.余情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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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楚归心里也便有了底,他如今还觉得自己年少,未来时间大把的是,等到窦宪真要娶妻生子时,他便离开,独过也好,随缘也好,收养个小孩长大也是不错的。
当然他是不会给窦宪说这些的,现在提这些,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以那人的性格,怎么会认为自己以后会娶妻生子呢,他是觉得他认定了楚归了的。只是时间这种东西,最是平常,又最是难料、无奈、残酷,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世上从未有亘古未变的东西,又何谈人心这种最易善变的?
如果不是楚归知道未来的走向,知道窦宪逃不了娶妻生子的事实,他大概也不会如此悲观,以少年人的心性,谁不相信天长地久呢?
只是他未想到,他所知道的,也只是窦宪有女儿的信息而已,这与娶妻生子并不是一个概念。而世上之事,也并不是如他所想当然的。
在司空府档案室的三个月很快便过了,府衙上的事他很快便上手起来。如他所料,水利土木建造等专业上的事,多的是匠人来做,他也并不需要去做这些。所谓术业有专攻,他如今也就是给带他的给事打打下手,主要就是将各地报上来的较大的水利工事逐个分析,条陈利弊,再给出建议,可行不可行,国库划拨多少银两,允许建造多大的工程项目。
初步分析后便交给带他的给事过目。这算比较有技术含量的,再次些便是对各地报上来的在当地权限范围内建造的水利工事进行备注,再分类整理。
水利工事的确十分复杂,但轮到楚归手里做的,倒不十分困难,只是有些繁杂罢了。初时他提的意见都还有些稚嫩,时间长后,负责的掌事要修改的地方便越来越少了。带楚归的掌事姓张,已经四十多岁,是从干吏熬上来的,如今是六百石的官职。
张掌事眉间皱纹多且深,头发花白的也多,颧骨突出,两颊微陷,一看便是操劳过多的样子。张掌事是涿郡人士,从太学结业后考核一般,补为司空府吏事,也算是运气好了。勤勤恳恳二十多年,脑子不算特灵光,但胜在做事踏实。一辈子也没啥大富大贵,虽然在司空府呆了二十多年,听着也算高大上了,实际上过的清贫操劳日子,真不是啥美事。
他知道楚归在天子跟前随侍过,又是从辟雍学堂出来的,和窦家还有许多权贵子弟都是交熟的,起点和他便是不一般。他心知这等子弟,他带着他都是因为她这许多年来勤恳踏实,业务还算熟,上面的信任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