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两个同伴齐声喝彩:
“厉害!又进了!你小子是要一杆清台吗!”
男子站直身来,一手握着球杆,一只手插进裤袋,转过身来。
靳青河一看,不正是之前在洗手间遇见的那个抽烟男吗!
“哟,这不是沈少嘛!”丁太子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沈出云?小弟的表哥?靳青河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愤懑。
沈出云似笑非笑地乜斜了靳青河一眼,然后才朝丁太子笑道:“别来无恙,丁太子。”
丁家和沈家的恩怨,可以从老太爷们那一代讲起。内容多半都可以围绕政见分歧,商业竞争展开来说。私人仇恨倒是无几,也就是年轻小辈间见面动动嘴皮子,枪子倒是不敢乱动的。一动,东北要乱。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大家心照不宣,争斗都拿捏好分寸。只是这仇结的久了,便沉淀出恨意来。到底是没有杀父夺妻灭门的刻骨仇恨的。也幸好丁沈两家势均力敌,所以才没能真正撕破脸来。
丁太子一步三晃,吊儿郎当地走到沈出云面前,大喇喇地飘了一眼沈出云背后的台球局面:“不错嘛,沈旅长果然有两下子。”
沈出云听他一分钟内对自己变了两次称呼,心里甚觉好笑,然而面上不动声色,只抱着双臂笑道:“见笑了,太子也是来玩的?不知道有没兴趣跟我玩两场?”
丁太子摆摆手:“别,要是你输了就算了,你要是敢赢我,我非得按着你揍一顿不可!”
一旁的两个青年一听,眉毛都倒竖了。这都什么话啊这人!
沈出云倒是好修养地哈哈大笑:“丁太子果然快人快语啊!那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一边抓起身侧的擦杆布慢慢擦拭球杆,一边绕着台球桌走到一边,给丁太子让出道来。
丁太子也没推让,理所当然地跨过去了。
靳青河在一旁看得分明,丁太子如此没心没肺,就是个大老粗,一根筋。而这位沈大少爷明显是个城府深沉的人物。毕竟就沈家的地位而言,他根本不必委曲求全去给一个完全不领情的人让路。
靳青河走过沈出云身边时,对方忽然抬眼看他,嘴唇阖动,轻轻地吐出一个词:
“——兔子。”
靳青河微愣,对这么直接的挑衅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然而对方已经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开了。靳青河往前走了两步才恍然大悟,兔子不就是某行业的专业术语吗!
靳青河:囧rz。
是了,难怪对方之前看自己的眼神那么轻视,是在洗手间里不小心听了他跟丁太子的墙角所以误会了吗?但是这种事情解释不清的好吧!
靳青河决定忍了。无所谓,反正也是不相干的人,不必追着澄清。他头一摇就把沈出云抛到脑后了。
然而沈出云可没能这么豁达,他心里还惦记着陆冬青的事情呢!虽然陆冬青表示不需要麻烦他,但是他就是不能忍受有人欺负他的冬青,觊觎他的冬青!靳青河算什么,一个小小的暴发户,也敢跟他叫板!
沈出云此人,善于记仇,甚至可以说是斤斤计较,犟头犟脑。他在大仇大恨方面能用政客的眼睛冷静分析,譬如丁沈两家的恩怨,然而小恩小怨不能忘,时时刻刻都要拿到嘴边用牙齿狠狠地咬上几口以泄愤,非如此不能痛快。丁家太子是大仇,虽然丁太子像茅坑里的石头,又冷又硬,而且不知好歹,幸好笨得坦白,傻得直率,所以可以拉拢,可以利用,可以纵横,最好不要反目。而靳青河欺负了他的冬青,这桩是不关沈家利益的私仇,他觉得可以现场报。之前小巷埋伏没能成功给对方提个醒,这回,他可以来个婉约一点的。
沈出云心中打定主意,眼见着丁太子那桌已经开始,也不走开了,就站在丁太子的台球桌边,双手交叉环于胸口,好整以暇地留意了靳青河。
只见靳青河拿着球杆在手中颠了颠,走到台球桌前,俯下身,双腿前后弯曲站立,重心前倾,两手左伸右缩,手指拱起,交叉,左架右握,托起球杆。一整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熟练简洁,是个专业人士的架势。
丁太子也是屏息凝神地盯住了他。
靳青河盯着母球,手肘一动,出杆。然后他很迅速地闭了下眼睛,站起身来。
——母球偏离预定轨道,离目标球远矣。
丁太子叹了口气,上前拍拍靳青河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慢慢来。我看好你!”他看靳青河的握杆,击球动作都十分标准,还以为他的阿青是个专业的呢!
靳青河点头领受了他的好意。
沈出云在一边笑微微地看着。
靳青河的第二杆依然失败,这次的动作显得拖泥带水,甚至没有第一杆的顺畅。他自己站起身来时不免也要皱眉了,一副摸不着头绪的样子。
等到了第三杆的时候,母球总算和目标球擦了个边,在观众眼里也算得上是个小进步了。然而靳青河挺直腰肌,看着母球,却是眉宇大皱。
他很快又伏低前身,击出第四杆。这一次的水准又回到了最初状态。母球往目标球冲去,然而在逼近目标球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拐了个弯,自己掉进球网里了。
“咳!”沈出云的两个伙伴在一边冷不防打了个嗝,是忍着不笑出声音,只剩两股急气流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丁太子眼神犀利地朝两人瞪去:“他妈的找死!”
两个公子哥立即噤声,齐齐看向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