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荒凉,地处大漠的边缘,抬眼望去可以看见大片如海浪般起伏的黄沙。
陆酒冷手中拎着个酒壶,于马上边走边饮。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一道惊艳的刀光。长在戈壁上的为落日熔成金色的胡杨下,一道刀光扬起,一刀便利落地凿进人的胸骨。然后拔刀一扬,一串鲜血飞出,染红了黄沙。
为人围在中间的青年看起来颇为狼狈,本来质地很好的白色锦袍,为剑锋割裂了数处。他的对面是数名骑在马上的人,居中的那人蒙着面,只露了一双眼睛。眼眸微带绿色,如隐在暗处的狼。
陆酒冷看了片刻,青年数次出刀,皆是快准狠辣,脚下已经倒了五六具尸体。
但他的面前还站了三人,那三人并未出手,无论从服饰和武功上和倒下去的那些都不可同日而语。
蒙面男子道,“跟我回去,我不杀你。”
青年冷笑,“回去?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蒙面男子自胸膛里发出沉闷的低笑,“不回去?那便在这里?也罢,就在这大漠之上我搙了你睡上一睡,天地为证,倒也别有情趣。”
他绿色的眼眸深沉,将欲|望宣之于口,这已经不是较量,而是将青年当作猫儿爪下可任意欺凌的猎物。
陆酒冷看见青年眼底转过一层薄怒,唇角弯出一个高傲而冷酷的弧度。
青年的眼眸清透,如高岭上的冰雪一般。
这样的一双眼睛竟然是盲的,陆酒冷也不禁为他惋惜。
他方才已见了青年数度出手,青年先是耳廓轻动听了听,然后才是一刀袭出。作为一个瞎子,青年出手反应已经是很快的了,但又岂能瞒过陆酒冷?
三人自马上掠起,夹杂在风声中向青年逼近。
他们熟悉大漠的地形风物,三人一同出手,向晚风沙起,青年再想像方才那样听声辨位,出手伤人已是不易。
青年并不退步,上身微仰,足弓踢起一道扬沙。
三人眼见风沙迷眼,本能地先往后退了一步。青年的身影却在这时穿过扬沙,一道刀光如影随行刺向左手一人。他目本就不能视,在这等情况下,比旁人更多些优势。
扬尘起落之间,一道躯体扑地一声跌落下来。
青年持刀而立,微笑着看着剩下两人,“想搙我,可没那么容易。”
蒙面男子目中有几分赞许,却带着更深的掠夺意味,“好锋锐的爪子,你倒不像个文弱的汉人,倒像我们蒙古沙漠上的鹰。我们沙漠上的男儿最欣赏这样的布日古德,爪子一点点拔了干净,磨去骨头,滋味最让人期待。”
青年冷笑,“我们汉人从来不知道鹰是可以磨去骨头的,莫非你们蒙人的鹰可以当家禽一般圈养?”
蒙面男子不怒反笑,“我会让你后悔说过这句话。”
他正待拔剑,目光对上不远处的陆酒冷。他方才已经见到陆酒冷骑马经过,但见此人一身文人青衣,想来不过是个读书人,也不放在心上。此刻见陆酒冷干脆勒下马来,似乎看热闹看得颇有兴味。
蒙面男子怒喝道,“不想死的,就滚远点。”
陆酒冷似唬了一跳,木愣愣地道,“我,我活得好好的,为何要想死?”
蒙面男子又道了,“不想死的,滚离老子远点,别碍着老子快活。”
陆酒冷微咦了声,“不想死的就要滚离兄台远点,那敢问兄台是想死,还是想活呢?若兄台想活,试问一个人又怎么能滚离自己。哎呀,这不通,不通得很。”
蒙面男子怒道,“敢情你是来消遣老子的?”
陆酒冷笑眯眯地道,“我就问问,兄台何必动怒?哎呀...兄台,君子动口不动手。”
青年虽然看不见,也听到了马蹄之声。再听此人言语罗嗦,也不知道哪来的酸儒。
这盲眼青年正是春风得意进宝楼之主苏慕华。他身中百日醉黄泉,却根本无意重回京华,投入樊笼之中,换取解药。
三日前第一次毒发,他虽运转内功压了下去,但却伤了目力。这数日来,他功力运转之际,偶尔也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一片黑暗。
他想穿过这片戈壁到达雁北城,那是这一带唯一的一座人口较多的城池。
寻个棺材店,买口棺材。木板为壁,织布为铺的棺材躺上去,总比戈壁滩要舒服。若再有一刀金银箔烧上一烧,黄泉路上总不至于太过寒碜。
今日他在戈壁之中碰上这十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他势在必得。他与之周旋许久,已是强弩之末,想着接下来不过同归于尽罢了,偏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个酸儒来。
苏慕华握着刀去听,数人的声音交缠于一处,夹杂着大呼小叫的声音。如此杂乱之中,他倒不便出手。
有人伸过手来拉了他上马,片刻之间马向前奔,已经跃出数步。
身后那人双手握辔,将他环坐在马前。
苏慕华心道莫非落入了那蒙面人手中,他身中剧毒早已生了死念,又岂肯再受人□□。
手中刀锋一动,便向那人心口扎落。
那人弹起一指在他腕间一拂,苏慕华只觉半身酸麻,手几乎握不住刀。他虽战至力竭,但此人的出手一招便制住他,也不由让苏慕华一惊。
“别动,是我...”陌生的气息吹拂在他耳畔。
苏慕华听是那酸儒的声音,笑道,“原来阁下是扮猪吃老虎。”
陆酒冷道,“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在下宋昊,兄台怎么称呼?我总不能唤兄台小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