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荒
辽国皇都熵阳,占据三千多丈的皇城是它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恢弘的四方城都仿造大宋城郭,但却糅合了游牧民族奔放自由的特点,就近取自长白山脉的巨石铸造起高达百韧的城墙,青坐落在绵长的阴山龙尾,聚集无数宝气;左起,没有边际的延绵雪岭直刺九天苍穹。右尽,却又是一派无垠的大漠风光,广阔的平原充满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一朝一夕烟。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猫儿,你看这夕阳,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看这血色的残阳?”
站在古朴庄严的青面兽饰纹宫墙上,昨夜最后的残雪终于随着东风落尽人间,草原乍暖还寒的春天终于结束,夏花竞相开放,春泥如今都已融化在肥沃的沃野平原。青色的宫殿和染上新绿的草原沐浴在一片金色的余辉中,光芒万丈的云霞下大地竟像是披上丰收的金黄。
展昭没有接话,只是迷醉的看着眼前壮阔的长河落日,看着草原千里闪着暮色金光,看着一队归来的骑兵穿过沉重的城门消失在熵阳城的落日里。
相较起身边一派轻松的白玉堂,他的心里,却总在七上八下的打鼓。
来到熵阳已经一月有余,为何包大人迟迟未到?而曾经将自己擒获的耶律宗真,竟也一直不见归来。
那日他们二人躲过城内辽兵的搜捕后,白玉堂竟带着他混进熵阳城都内的大辽皇宫。按照他的说法,只有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皇宫大内,才能最快的找到为他疗伤的药品,才能尽快打听到那日放毒箭射伤他的人的下落。既然是炎王耶律宗真的人,那一定和皇宫脱不了干系!
白玉堂混进辽国皇宫后,又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办法,装扮成个皇宫内御膳房里专到各个宫里跑腿确认每日菜谱的小厮,这样不但能躲过皇宫外每日搜捕两人的辽兵,甚至能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只是这宫里当差、寄人篱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展昭一想到他的胆大妄为的性子在这里也不能收敛,不由得只能苦笑连连。
他们躲藏在这里,若是玉堂一人,凭他飞檐走壁的身手自是能在这守卫森严的禁宫中来去自如。可如今他这样的身体,已经成了玉堂的负担,蛊毒不解,他的内力只剩下一成,甚至打不过一个最普通的卫兵。
但是玉堂在这样的境况下,却只是笑笑安慰自己--在这座辽国皇宫里,他们每天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有什么可烦恼的?远离了朝堂的纷争,远离了江湖的血雨腥风,他们两个人都还活着,还能好好的在一起,夫复何求?等过一段时间把伤养好了,就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到比关外更远的地方,一路朝着没有任何人烟的地方,到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停下来。他们可以牧羊,可以打猎,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只有他们二人从此神仙眷侣,再不入这朝堂江湖。
看着白玉堂每每说到几乎要发光的脸,展昭也不由得在心中描画出一幅美好的光景,直到他们两个人都成了白发斑斑的老头子,直到他们一起埋骨在天地尽头的某一个地方。
这样的想法,下一刻,却总是在午夜梦回间,被腹部灼热的燥痛惊醒,他们,真的能有那么一天吗?伸手去握白玉堂的手,黑暗中摸索到以后,感觉自己被拥进一个心跳强劲的温暖怀抱中,以求驱散寒夜中不断的噩梦。
躲藏在这冷宫中已经半月有余,他身上的皮肉伤已经好了七、八成,只有体内的蛊毒仍旧找不到任何解药,甚至连雪莲都不能压制它的发作。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抽筋和吐血,他看着白玉堂着急得恨不能上天去求太上老君给自己求取仙丹灵药的样子,每每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才能缓一缓自己心中那撕裂般的痛楚。
他还能活多久?随着蛊毒一次次的发作,他能感觉到那腹中的妖物不断的蚕食着他的精血和内力,逐渐长大。这除不掉的黑暗,如今已成他心头大患。看着白玉堂每日为了他四处寻找解药有关的线索,他越发不敢把这真相之下的真相告诉他。
平静的日子下,是暗涌的心,虽然时刻记挂着前方未知的凶险,但是只要一想到白玉堂这些日子,想到那个眼高于顶飞扬不羁的锦毛鼠,为了自己竟然什么人不好扮就去扮了那个专门服侍人的主,这回,小小院落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杂事,本来都应当那个小厮做的,为了不露出马脚,这下就可只能全叫他白五爷给做了。
谁让他偏偏挑到这样的事呢?想起白玉堂穿着一身辽国下人的打扮,为了照顾自己还不得不自己亲自动手劈柴火煮饭甚至是浆洗衣物的样子,展昭只觉得难以忍受的笑意憋的自己几乎内伤,可是难为他又不能直白的大笑三百声。
因为玉堂这刁钻的主,可是比什么人都难伺候啊!要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一点觉得他做那些事可笑的样子,非得和自己没完不可!到时候,可真不知道他又会用什么手段来折腾自己了!
手段……
一想到这个词,展昭伤势还没有痊愈仍略显苍白一张英俊的脸就染上一层烟霞烈火的红晕。
其实身上的伤并不是最终的借口,也许他已经逃不过这一次的永劫。他想,最后在离开之前,大人,看一眼那个对自己有同再造之恩的老人。太久以前,他就已经知道,包大人的肩膀,已经因为朝堂的重负而略微显得有些佝偻。为了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