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忘川用衣襟擦剑刃上的水。
魔君蹲在他面前,话里总是藏着绵绵不透的深意:“你拿在手就是你的剑,忘川君,它是你的了”
陆忘川抬头看着他,在这个脸色灰白的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一样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一丝吊诡的笑意,以及他眼中充满邪意的冷芒。
陆忘川终于聪明了一回,看着他说:“我不要,我明明可以成仙,为什么要成魔?”
“……我只是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陆忘川点点头,摸了摸已经生锈还未开刃的剑锋:“我看的出,这是好东西,也不是好东西”
说着,他露出讥诮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说:“但这东西,我不要”
手一送一松,他又把剑扔回永夜河。
“你把我领到这个鬼地方来,只是赠我宝剑?这鬼地方又是鬼谷又是永夜,几十年才开一次门,我要是要了你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走不出去了”
魔君面色变的青白,豁然甩开袍子站起身,抬袖指着他癫狂道:“进了不周境你至死都出不去!”
这一天的斯文面皮终于撕破了,事到如今陆忘川反而不怕了,害怕没什么用,也乐的跟他急头白脸对着吵。
“那是你!走不出去的是你!就像你搬不动那具白骨拿不了这把剑一样,我跟你不一样!”
被骂妖孽太多次,甚至险些被当成前朝妖孽烧死,陆忘川虽然曾在无助愤怒的时候扭曲的想自己是妖狐才好,再好不过,但是,他是善良的女子养大的凡胎,善心未死魔心未动,怎甘心莫名其妙的堕落魔道。
就算世上所有人都骂他是妖是孽,他能守住自己的凡心就守一天,他是陆忘川,一个娘养大的小男孩,不是为魔而生的妖孽!
不是!
纵然他真的是妖孽,但他有仙人救赎,和这个死人脸不一样!
陆忘川在火红的天光下疯狂的望回跑,带着他尚存的执念。
魔君随烟雾升腾到半空中,鬼魅一样追寻在他身后,癫狂笑道:“忘川君啊忘川君,你真是越来越不济!忘川河你不守,反倒自甘堕落生凡心,偏偏要低贱的一副血肉之躯!如今你执迷不悟,还要这ròu_tǐ凡胎有何用!”
疯疯癫癫的一席话说完,魔君放出数道魔气,黑雾缭绕直冲陆忘川!
如有实质的魔雾缠住陆忘川的双脚,把他拉到摔在地上,紧接着欺身而上瞬间把他包裹。
陆忘川仿佛被铁索环身动弹不得,只感到魔气从他的七窍钻入体内,身体仿佛要被撑爆一样鼓胀燥热。
此时,绸子似的天空被一道白光硬生生的劈开,段重殊一袭佛衣凛凛,手持禅杖从天俯冲飞下,一道天光从他的手中挥出。
天光遁地,驱散群魔,震破河川。陆忘川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平坦的地面轰隆一声巨响被割裂出一道裂缝。
魔君飞身向后避开这一击,浑身的魔气被这一招打散,露出本来面目。
“重殊大法师,你来是为救谁?!”
魔君冷笑一声,忽然抬起双手,袖下厉风飞旋扫向段重殊,所到之处猎猎作响。
段重殊把禅杖一横,割裂迎面而来的魔风,脚踏虚空冲向魔君,临近时忽然打出一道掌风:“降魔!”
这一掌打出去,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寸草不留,魔君的身形也被打散,但又很快重聚,哈哈怪笑一声冲上火红的云层。
段重殊一手合十追了上去,化成佛像的他反倒变的雷利恨绝。
两人斗法在天光下斗法,雷光乍起狂风大作,似乎要将这片天撕破。
两位白衣少年从空中中现身,跑向气息奄奄的陆忘川。
菩提子把手搁在他的胸口,驱散他体内残余的魔气,恢复他的元气。
陆忘川慢慢睁开眼,按着自己火灼般的心口,那些魔物,想吃了他的心。
他眯起眼去看天上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那道白影肯定是他的恩人了。
那么骚包的颜色,没别人。
此时,只见那道白光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永夜河中的河水陡然升起百丈高,水幕像一条带子飞向那片方寸阵地,转眼间把他们团团包住。
段重殊用水牢锁住了魔君,给他们机会逃命。
两位式神十分机敏:“带忘川公子出不周境”
天魔子把他背起来,三个人飞向被段重殊劈开的天光裂痕,赶在它重合的前一瞬间逃了出去。
不周境外是他所熟悉的人间天地,陆忘川一落地就跑到小溪边猛喝水,想把体内那股燥热压制下去。
菩提子和天魔子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陆忘川喝够了水,喘了口气回头问:“恩人他出来了吗?”
式神对视一眼,一齐合十行礼道:“师尊自有办法走出不周境”
陆忘川呆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那个死人脸说,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三百年才能走出来,那他的恩人岂不是几百年后才能出来。
陆忘川内疚的抬不起头,要不是他倒胡乱跑惹麻烦,就不会有这出乱子了。
段重殊下到不周境最深层镜像才找到他,一道天光劈开结界已经是有违秩法,这次是肯定要被困住了。
不单被不周境困住,也会被魔君所困,魔君法力无边,修为不低于他,这次与他对战在不周境中的只是他的一个□□傀儡,段重殊很清楚他的真身不可能会在出现在不周境,这次被一个□□困住,也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