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千方百计要寻一个唤作倾之的人时,却好像是人间蒸发那般,问遍了当时所有祝寿的官员也没听说过谁家的公子是唤作倾之的。
时隔六年后,才晓得,当年的倾之便是忠国候老夫人收养的一个义孙。
忠国候唯一的血脉便是现下的小侯爷百里奕祯,百里奕祯幼年便丧了爹娘,五岁时便被送到了远离京城的郴州故里。17岁重回京城,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祖父祝寿。百里奕祯并无兄妹,忠国候老夫人便收养了一名义孙,与他作伴。
百里奕祯及冠那年才被接回京城长住,同年,忠国候老侯爷与世长辞,百里奕祯承袭老侯爷的爵位。
许是偶然,半年前,百里奕祯邀熙阳王到侯府赏月。
熙阳王只一眼便认出了在一旁抚琴的紫衣男子,绝美,温润如玉,琴音袅袅之中,他怔愣地看着他好些时间。
心中情根滋长,自此,万劫不复。
倾之,倾之,时隔七年,他还记得他的名。不过只听百里奕祯唤过一次便记住了,一记住便没再忘记。
南宫煦夜立在湖边良久,湖对面观景榭的紫衣男子已然起身要离去,身边的丫鬟抱起了放在琴台上的瑶琴,垂着头随着主子离开了水榭。
身后的仙歌这才开口,“王爷。”
南宫煦夜将视线收回,微微侧脸,问:“何事?”
仙歌轻抿着唇角,沉默半响,只说:“没事。”
南宫煦夜转身提步要走,“送杯热茶到我书房里。”
“是。”仙歌道。
女管家仙歌是熙阳王外出征战时带回来的,刚烈的女子曾经女扮男装,混在沙场上雷厉风行,凭借着一身武功杀敌无数。领战功的时候才被发现是个女儿身,还不是军营中的正统士兵,是属混进来的。
一问才晓得,这名女中豪杰心怀仇恨,家中双亲皆是被蛮子惨绝人寰的手段杀死,所以对蛮子恨之入骨。心知仅凭一人之力定是报不了仇,便混进了奉朝廷之命剿杀蛮子的军营。
假扮将士混入军营本应按军法处置,偏巧这次遇上的是熙阳王。
熙阳王当年受了皇命南下剿灭祸害四方的蛮子,刚及冠的年轻王爷显得稳重,非但没有按军法处置混进军营的女子,念在她绞蛮有功,又有一身好功夫,便将她收为了贴身丫鬟。
当时,年轻却沉稳的王爷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一头青丝披在肩头,脸上满是污秽的女子说:“从今以后,跟着本王罢。”
一跟,便是四年。
在书房持书静读,方才仙歌送过来的热茶还冒着热气,茶香屡屡,窗外细风徐徐,本是十分适宜静读的。却怎么也也静不下心,脑海中浮现了那紫色衣袍的男子,心中不自觉便泛起了涟漪。
干脆放下了书卷,起身离开书房,向着后院走去。
绝美的紫衣男子与一身蓝色衣袍的隔着一张矮几相对而坐,案几上置了一副泛着幽光的汝瓷酒器。酒水是上好的桃花酿,被窖藏了好些年头的酒甘醇浓厚,盛在白瓷杯中几分晶莹剔透。
南宫煦夜端起白瓷杯轻抿了一口,抬眸看着对坐的紫衣男子,问:“在这王府之中,可都习惯?”
紫衣男子道:“多谢王爷挂心,倾之没甚不习惯的。”
“那便好。”他脸上不经意一笑,却是有些生涩的,“若是缺了什么想要什么,与仙歌说说便是,她办起事来倒是十分周到的。”
“王府之中该有的都具备了,也没甚可缺的。”
明明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两人,语气之中还是免不去隐含的客套。
南宫煦夜有意靠近,而玉倾之则不留踪迹地疏离。
南宫煦夜放下手中的已经空了的白瓷杯,直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明明相隔不到两尺,却觉着遥不可及。抬手越过矮几,落在紫衣男子握着细颈壶的手上。
玉倾之并未将手缩回来,只任他握在手心用拇指指腹摩挲。
“倾之……”
“嗯?”
南宫煦夜低眉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平滑舒适的手摸起来很舒服。
“让你以男子之身下嫁与我,可有委屈到你?”南宫煦夜问。
玉倾之轻笑一声,“王爷怎的这么问?”
南宫煦夜也有些自嘲,怎么就问起了这个问题,成亲前不敢问,成亲后再问,那问的又有何意义?
南宫煦夜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那便当我没问罢。”
本想结束的话题再次被拾起,玉倾之问:“王爷可是怕委屈了倾之?”
南宫煦夜蓦地看着他的眼,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作答,怕他受委屈这没错,只是,与他共结连理这也是心之所向,如此一来,说什么都是自相矛盾的。
玉倾之见他不说话便先他开口,“王爷只管宽心罢,倾之既然应下了,就没甚委屈可言。”
此话的意思便是说他并不委屈。
南宫煦夜微微展颜,松开了他的手,隔了一方矮几倾身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他的唇,只一下便离开。
对于此事,玉倾之淡然处之,水色唇上还留有那人的津液,被放开的手继续捻起细颈壶的手柄,琼浆倾泻注入瓷杯,流转之中带有细微水声,杯满即止。
☆、4纳兰夙·风月居
南宫煦夜端起他刚倒的一杯酒放在唇间细细品尝,而后,似无意之中问起,“倾之可还记得生父生母?”
听侯府的老夫人说起,在玉倾之三岁之时便收养在府中,虽毫无血缘关系却待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