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混沌变得有些不一样。

细微的粉尘开始漂浮在混沌的空间里，但这些粉尘却总是出现的那一刻就被湮灭。

与众不同的变化让启显得很激动，沐只是感慨一声‘要出现变化了吗？’就将之抛在脑后，而‘他’静静看着，心里毫无波动。

自从‘他’救下启之后，启就总是喜欢窝在他的意识之中，享受被那平静沉稳的意识包裹住的舒适。

沐的意识虽然温暖包容，躺着也十分舒适，但沐却不会顺着他的打滚而立刻调整自己的形态，同样是裹住，沐的包裹就像是被压住了一样有重量，但‘他’的裹却感觉更为安全。

或许是因为启被混沌风暴拖住一点点被搅碎的时候，被这股意识裹住救下的原因吧，启只要躺在‘他’的‘身’上，总是感觉到什么都可以放下不用担心的安全。

‘他’不爱说话，很长很长时间里启一个人自言自语都不能换来一个回应，启有时候会撒娇的在‘他’‘身’上打滚，因为每当这时候，那平稳的意识就会微微起一点波澜，然后‘他’就会说一句“别闹”。

曾经不论是启还是沐，又或者‘他’，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很久很久，乃至于永远。

只是后来启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小了。

只是后来沐也成功凝结出一个身体了。

只是后来‘他’也不得不凝聚身体了。

沐和‘他’的身体都与启不一样，沐的身上披着一层非常华丽，燃烧着点点金色火焰的羽毛，尾羽欣长，金色的眼睛却显得很温柔。

而‘他’的身体是银色，头上有角，身体很长。

他们的身体变小到一定程度后就不再变化，而在他们的形体发生改变的同时，那些不停湮灭又出现的灰尘，有一部分在飞快的长大，而某些甚至在狂暴的混沌中自发自动的在外形成了一个屏障。

可惜太脆弱。

‘他’注视万物，却从不为其心动，而沐连注视也不曾有。

为混沌变化欣喜又期待的，只有启。

但是也就这样而已。

出现了大一点的灰尘，仅仅如此，再没有其他东西存在，没有其他东西诞生。

启感觉到很失望，他抱着膝盖，倚靠在身后盘卧的‘他’腹部，沉思冥想。

一转眼就又过了很久很久。

启变了。

有了实体之后，就有了表情，而启或许是形态原因，他的表情总是那么的丰富多彩，不像后来也将自己形态调整到和启一样有头有四肢，只是没掩去角尾翅膀之类的沐与‘他’，再怎么样也没什么表情。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启似乎不再喜欢窝在他身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少了。

总是平静的心底出现的感觉‘他’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沐明白，但他却一贯什么都不会多说，而‘他’也没有在意那种怪怪的感觉，也没有想过去问。

所以当启有一次在他变成启形突然扑过来紧紧抱着他，将他的唇和‘他’的唇紧贴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只是平静的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启。

外表如何变化，本质上‘他’也只是意识体，碰触嘴唇，和碰触其他地方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他’以为启是要在他身上打滚，但启却突然受惊了一样退开，瞬移离开了。

‘他’一贯沉默又安静，漠然注视着一切，不论是混沌的变化还是两个小伙伴，‘他’都只是默默看着，只是在小伙伴可能危险的时候会帮忙。

所以启即便跑得就像被什么东西要他命一样快，‘他’也依然是默默的看着。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偶尔会想，如果那时候‘他’就追上去，是不是会不一样？是不是后面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并不懂。

不懂自己，也不懂启。

启想让世界出现生机。

他死了，他将自己的意识爆成了碎片，这些碎片带着启已经变得很强大的气息，无法被混沌搅碎，碎片融入那些大的灰尘之后，这些灰尘终于有了抵抗混沌的力量。

等‘他’和沐发现的时候，混沌已经彻底变了，那些灰尘……那些世界汇聚成无尽的星空，一个一个的聚成一大团，在混沌里慢慢飞转，经过的地方，混沌的混乱被平息，变成黑色的无尽虚空。

每一处都是启的气息，启的意识却不在了。

‘他’看着眼前刚刚形成的小宇宙，认真的想着，这个东西破碎掉，启会回来吗？

沐温和的告诉他，启已经死了。

死？

死，就是不存在，消失了，再也不可能看到。

……

曾经在很远很远很远以前，那时候世界还只是混沌，沐与启都未曾诞生，只有‘他’自己还存在。

似乎有什么非常渺小的东西，曾经打扰过‘他’的沉眠。

直到启死去的现在，‘他’才知道，那东西，其实是预见，承担了预见的，同样也承担了结束混沌，开化宇宙的责任。

足够强大的‘他’将预见忽视了，预见便催化混沌孕育出沐，沐虽然被预见灌输了很多在无限遥远的未来才会慢慢发展出来的常识东西，但预见却也无法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于是，启出现了，他也预见了，可以不承担什么的他，却无法忍受未来可以热热闹闹的宇宙，现在只有他们三个。

而开辟宇宙注定要牺牲一个混沌所孕育的意志作为承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