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薇收好褚石,若无其事地转身,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贺福生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这事得赶紧报官,过两天官府封了印,这事儿就得拖到年后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宝丫头的遗骨。”
贺福生听顾星薇说得有理,棺木里没有积雪,这坟肯定是新开的,若赶紧报官,说不定尸体还找得回来。他赶紧把顾星薇的主意跟爹娘一说,他的爹娘却苦了脸。
“官府大门两边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像我们这种人家,官老爷岂会理会。”
顾星薇从荷包里把外婆临行前塞给她的银票摸了出来,“这些您先拿去用,不够咱们再想办法,我跟宝丫头也玩得来,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贺宝生比顾星薇小半岁多,这几个月无事时二人经常一道去找野菜,算是小伙伴。
福生爹娘踌躇着没接银票,倒是贺福生一把接过,“星薇,这钱算我借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顾星薇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天眸不说她还没觉得,天眸一说她便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目光盯视着他们,这种感觉如跗骨之蛆般令她毛骨悚然。
贺福生急着去报官,福生爹娘帮不上忙,只把棺木重新盖了,便与顾星薇一道下了山。
“还得麻烦你。”贺福生歉然地看着顾星薇,顾星薇大老远来了他家,连水都没好好喝过几口,就又要送他回丘元城了。
衙门在丘元城,要报官必须回丘元城。对于这一点顾星薇其实并不介意,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怪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她丝毫不敢考验自己的运气,只想快点远离。
在四个护院的保护下,顾星薇开始了返程之路。才刚走出几里地,天色忽的暗了下来,不多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层层地往下落。
“这天气要是继续赶路怕是不成了。”车夫停车跟顾星薇回禀。
大雪封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马车行到半途被堵在中间,难道要让他们一群人挤在这辆不大的马车里过夜吗,没冷死都挤死了。
没有其他办法,顾星薇只好同意车夫把车往贺家村赶,只能多留一晚了。
看着贺福生满面愁容,顾星薇只得故作镇定地安慰他,“别担心,雪下得这么大,我们没法报官,偷尸体的贼应该也没办法离开,明天再报官说不定还来得及。”
顾星薇说完立时反应过来,马上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不对啊,那个魔人不走他们岂不是很危险,老天保佑,他一定要早点离开。
贺家、顾星薇的小草屋显然都不合适那么多人落脚。护院便拿着拜帖去了贺家村小地主家里,那小地主平日都仰仗着顾家发财,一听说顾家小姐要暂住一晚,欢欢喜喜地应了,还亲自迎了顾星薇进去。
贺地主看清顾星薇的模样后,不住的搓着手,他还记得之前笃定顾星薇母女还不上他的钱,连茅草都不肯赊给她们,眼下人家时来运转,自己怕是要倒霉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之前是有好事之人传过话给他,让他去顾家账房支取茅草的银子,他还不信,现下虽信了,却更怕那是反话。
顾星薇微微一笑,她并不记恨贺地主,毕竟地主家的余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之前那种境况,地主不借她钱粮物什也很正常。
“怎么会,这些年还要多谢您照顾了。”这话倒不假,顾星薇来之前,贺地主整整五年都在借东西给顾丽颜,换成别人恐怕是不肯的。
贺地主听了顾星薇的话,知道顾星薇是个明白事理的,当下便放了心。他安排顾星薇住进了最好的厢房,张罗出一桌可口的饭菜,便让他家的人全都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起了隐形人。
这样的风雪,这样的夜,顾星薇不可能睡得着,也不敢睡,她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个话本,随意翻看起来。
她刚看到“玉面书生邀高门小姐夜会百花田”,屋里的灯焰就无风而剧烈晃动起来。
她知道,他来了!
“有意思,居然真的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小丫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在我的手里得到永生。”
烛火一闪即灭,屋中归于黑暗。顾星薇紧张地将茶壶握在手中,这时候只要发现有人靠近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照着来人的脑袋砸下去。但来人显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只觉一股阴冷之气爬上她的后颈,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软软地朝后倒去。
一双枯瘦的手接住了她,如果顾星薇还醒着肯定认得出,这个身穿灰袍的男子正是之前在小康山里战斗过的筑基修士。
灰袍魔修一挥手,窗户哗哒而开,他一跃而出,身后的窗户嘭的自行关闭,好似他从未来过一般。
灰袍魔修驾着骨棒一直朝南疾飞,寒风似刀地刮向顾星薇的脸,却被一层无形的护罩悉数挡下。这魔修可不是好心,他只是不想破坏顾星薇的肉身,这肉身他还有大用。
顾星薇再次醒来之时,感觉自己都快被冻成了冰人。眼角余光过处,璀璨的星光撒落河湾,美得就像人间的星河一般。
星河湾!这个名字在顾星薇脑海中浮现而出,贺福生说过贺宝生自从在星河湾鬼屋捉过迷藏后就变得不大对劲,眼下看来哪里是撞邪,多半是这魔修干的“好事”!
脑海中如此想着,顾星薇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离地飞起,她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灰袍魔修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