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尧这才不说什么。
吴婉在帝都虽无甚势力,钱财却不少。
席面儿摆的极是精雅。
吴婉先斟酒道谢,“多谢沈举人救命之恩。”
沈拙言是毛头小子,对着心爱之人很有几分激动,端着举杯的手都微颤,不过他并非无能之辈,并不因此就昏了头脑,郑重道,“我是自愿救你的,不必你谢。这酒,我喝了。”
吴婉又为沈拙言倒一盏酒,沈拙言举筷夹了一筷子凉拌藕片放嘴里嚼了,压一压酒气方道,“吴姑娘,你在帝都也有些时日了。我住在舅舅家,如今也只有舅舅一个亲人。我出身浙闽农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的公子,因着舅舅做了官,我来帝都春闱,结果误考。”
“我少年时,都是舅舅照顾我。日后,我也是要给舅舅养老的。”今日吴婉摆酒,沈拙言心里高兴,却也能猜出些吴婉的心思,索性把话说在前面,缓声道,“我对姑娘的心意,并非是想亵渎姑娘。我已经去信与舅舅说了这事,我是想正正经经的娶你做妻子。”
早已想好的拒绝话梗在喉间,吴婉一时愣住,良久,摇一摇头,“不成。”
“我一商女,配不得你。”
沈拙言有些发急,道,“也没哪条律法说商女嫁不得举人,再说,我其实没什么本事,就一功名而已。我也不想做什么大官,我觉着就做皇家报刊就挺好。吴姑娘,我真是如此想。”
“沈举人,你这么想,不一定你的家人也这么想。”吴婉轻声道,“我见过的人多了。像沈举人这样的,少年才高,就有举人功名。再过三年,进士已是你囊中之物。”
“你有位高权重的舅舅,自身有才干有功名,如今连帝宠都有了,什么样的名门淑媛求娶不得。”吴婉颜色镇定,她心志之坚,绝非一般女人可比,头脑更加清醒过人,温声道,“我出身商贾,亦并非绝色,性情更说不上好,公子却是大好前程在眼前。公子娶了我,就是全帝都的笑柄。”
“现在,我相信公子的真心,或许公子的确是不介意他人目光的。”吴婉叹,“第一日不介意,第二日不介意,第三日?第四日呢?”
“男人,没有不介意的。”
吴婉轻轻松松的便拿回主动权,道,“既然公子把话说开,我也把话说在明处,我是绝对不会考虑与公子的婚姻的。”
沈拙言也没想着一蹴而就,他退一步,苦笑道,“看来还是我唐突了,我向姑娘赔罪。”举杯饮一盏,退而求其次,“那日后,只求姑娘当从前一样。”
“不能。”吴婉是何等心性之人,当下便道,“日后公子不必去我当差之处,我与公子亦当避嫌。”
吴婉声音极轻极稳极沉,“沈举人,我并非可随意玩笑之人。”
沈拙言忙道,“吴姑娘,你别误会,我并无此意。”他的确并非轻薄之人,得知吴婉竟如此作想,当时便急红了脸,鼻尖儿上汗珠都往外沁出来,带出几分可怜。
吴婉心中没有半分感动,只管随棍打蛇,“希望沈举人言行如一。”
沈拙言哑口。
不提小沈举人失恋事件,如今帝都里又有一桩婚事惹人眼球儿。
永安公府与康国公府大喜。
永安公府传至这一代,并不算一等权贵兴旺之家。不过,永安公府嫡孙温长枫被点为驸马,倒是给公府增光不少。如今永安公府二房嫡孙结亲康国公府嫡女,令人颇为瞩目。
大家都知道,原本康国公家这闺女好像先前是要嫁给皇帝陛下的。
那会儿,皇帝陛下还只是镇南王府的世子。
据说,亲事还是镇南王亲提的。
不过,也不知怎么回事,后来皇帝陛下由镇南王府世子之身被册立为皇太子,太上皇直接为康国公府的小姐指婚。
不是别人,就是永安公府温家二房嫡次子温长智。
这里面的事,着实令人会联想无数。
而且,又是两家国公府联姻,故此,颇受关注。宫里卫太后听说后,赏赐颇丰。
康国公夫人杜氏亲自细细的检查过女儿的陪嫁,暗暗叹息,女儿这样无福,原本镇南王府的亲笔信都到了,想着聘为世子妃的。若有此福气,如今女儿就是皇后娘娘的。
谁知道后来帝都风云变幻,太上皇为女儿另指婚事。
虽然永安公府门第已是不低,只是与皇家一比,哪里还有高贵的门第。
杜氏心里的不足之处,也是由些而起。
金银珠宝,首饰宝石,古董字画,衣料药材,家俱房产,应有尽有。这一番陪嫁直折进了大半康国公府的家底去。
杜氏手面儿大,不只是因为一片疼宠女儿之心,还在于,她没有儿子。
康国公除了杜氏,亦有妾侍通房,可是,康国公先前仅有一子,却在年初染病夭亡,如今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女儿。如今康国公已年逾四旬,再有子嗣的机会也不大了,甚至,康国公已经在暗中盘算过继嗣子之事。
嗣子再好,亦非自己亲生骨肉。
故此,女儿大婚,康国公自然是肯倾家陪嫁的。
晚间,杜氏想着女儿不日就要出嫁,成为别人家的人,这颗心就跟搁油锅里似的,反复煎熬,哪里还能睡得着觉。
“夫人,且安心吧,温家也是旺族人家儿。”
“唉,人口倒是多。”杜氏叹道,“连花园子里都起了房舍,新房不过是小二进的院子,还不比女儿闺房大。”
“这日子啊,只要和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