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变化都不明显,但是穆琛还是能看出来。
因为那几次简短的见面,都令他印象极为深刻,所以对于他的改变,在穆琛眼中,便格外清晰起来。
他记得有一次,在用膳的时候,听身旁的几位大宫人笑话沈奚靖,说他从来都不剩饭,每次都把平喜剩的饼子或者馍馍揣进怀里,生怕饿着。
穆琛笑笑,没说什么,他知道沈奚靖为何如此,如果身边许多人都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也会像他那样珍惜每一点到手的粮食。
那些小宫人按照年纪排成行,沈奚靖跪在最后面,一起给穆琛磕了三个头,嘴里说了一句:“皇上福寿齐天,大梁万世永安。”
穆琛穿着一袭黑衣,衣袖缀日出东方串珠绣,几条张牙舞爪的金龙从蓝色的绣纹里若隐若现,双目都用明珠所制,看上去炯炯有神。因为是大年初一,他特地用紫色发带束了发,并用白玉簪固定。
十来岁的少年,清俊端正,尊贵无双,下面跪着的小宫人,虽不敢明目张胆抬头看他,却也觉得脸蛋发红。
“你们也新年好,起来吧。赏。”穆琛带着笑说。
下面跪着的小宫人整齐地站起身,却仍旧不敢明目张胆看向皇帝,只是偷偷拿眼角余光瞧着。
沈奚靖低头站着,没兴趣去偷看穆琛,对他来说,待会儿穆琛要赏的红包才是更重要的。
他们这些做杂役的下人,因为不在主子身边伺候,一年到头也分不到什么赏银,所以过年这一遭,主子们会多给一些,聊表心意。
苍年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锦袋,站在西配殿的门口,每出去一个,便递一个红色的锦囊,嘴里说句:“皇上赏。”
每一个少年接过那红包,也都要回一句:“谢主隆恩。”
这下半年虽没甚大的年节,只有八月中旬的中秋与十一月太帝君千秋宴,这两次节日虽然不用拜见皇帝,却也放了半天假,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两碎银。沈奚靖已经习惯那套感谢皇恩的话,说起来极为流利。
因为有钱拿,所以小宫人们走的还算快,不多时就轮到了沈奚靖。
苍年照例说了那句话,却在抬头看到沈奚靖时愣了愣,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番,手却在红色的袋子里翻找起来。
“没几个了,不好抓。”他跟沈奚靖说着,好半天才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沈奚靖。
沈奚靖不明所以,赶紧答:“谢主隆恩。”便出去了。
宫外少年们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相互看口袋里赏了多少。
沈奚靖正看他那个,身后平喜也跟着出来,好奇问:“给了多少?”
“你呢?”沈奚靖拉开袋口系着的丝带,随口回答。
因为不能回家过年,所以平喜一整天都恹恹的,并不是太开心,但这会儿看了袋子里的那颗金豆子,倒是又开心起来。
“一个金豆子,皇上就是气派。”他凑在沈奚靖身边小声说。
一个金豆子……沈奚靖往袋子里瞥了一眼,拿着锦囊的手抖了抖,便不着痕迹地系上丝带揣进怀里。
“我的也一样,”他说着,抿了抿嘴唇,“皇上到底是个仁慈主子。”
说话功夫,他们回了屋子。
初一这一天的整个下午他们都放了假,晚上也能去御花园赏花灯,大多宫人都很高兴。
沈奚靖和平喜在屋里闲话几句,坐不住的平喜便跑别的屋子串门子,留沈奚靖一个人坐窗边做袜子。
屋里没有凳子,他就坐在自己的那个木箱上面,磕磕绊绊缝着。
经过这半年的锻炼,他的绣工依旧没有长进,但好歹能穿。
因为晚上便能见到云秀山,沈奚靖便想给他做一双袜子,他自己的手工活完全拿不出去,却也知道云秀山绝对不会嫌弃。
他们是彼此仅剩的亲人。
沈奚靖歪七扭八地穿着线,突然想到苍年递给他的那个锦囊。
那锦囊就是用普通的红绉纱所制,漂亮结实,很耐用。沈奚靖看到过很多大宫人,都用这种绉纱做荷包和口袋,方便携带东西。
可是,就是这个普通的锦囊,却让沈奚靖有些紧张。
原因无他,他的那个锦囊里的东西,比别人的多。
刚才他看到,几乎所有人锦囊里都只有一个金豆子,但他的,不仅有一个金豆子,还有一个金南瓜。
那南瓜虽然做的极为袖珍,但到底比金豆子大一圈,看上去也精致一些,算是宫里比较少拿来赏赐的一类东西。
给沈奚靖的那个虽然是最小的哪一种,也就五六钱重,但却显得那么不平凡。
沈奚靖又回想起苍年给他锦囊时那奇怪的表现,作为锦梁宫的大总管,苍年一向都很严肃认真,对宫人们极为严厉,但是就刚才那一瞬间,沈奚靖竟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探究与好奇。
自己有什么好好奇的?难道是因为这额外给他的南瓜?
沈奚靖手下动作不停,脑子里也不闲着,一点点回忆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好,值得皇上额外开恩给个赏赐。
要是他能知道多好,每一年继续照着那个努力,说不定将来出宫的时候能带一兜子金豆子……
13、第十三章 ...
他想了想,他这大半年里,跟穆琛也就见过那么五六次,除了第一次在西配殿拜见他,其余时候都是在东书房,每次穆琛去的时候,他都在书房里擦擦洗洗,难道是皇上看他工作用心?
可这也不对啊,他明明就和平喜干的一样多,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