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靖点点头,道:“来了。”
贺榆叶往灶里加了些柴火,小声说:“皇上来了,如果太淑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
云秀山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众人,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一向话少老实的赵修梅突然说:“我们把眼下的活计做好便是,其他的,我们想也没用。”
他说的在理,以他们的身份,真的想什么都没用,干脆好好做事,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了。
其他几个都不吭声,烧水的烧水,备茶的备茶,倒也平静下来。
沈奚靖凑在云秀山边上,小声问:“表哥,刚才你有上楼吗?主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云秀山摇摇头,他一直都在楼下,并不清楚二楼的情况。
倒是离他们不远的李柏叶讲:“我从太医所回来时领太医们上去过一次,虽然内室打着帘子看不见,但血腥味很浓,也不知主子吐了多少血。”
他这一句话把众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一时间动作都有些迟缓。
周太淑人平时虽然不说强健到哪里去,但也却鲜少生病,一次吐了这么多血,想必不是由病痛引起,那么也就剩下一种可能。
中毒。
可是,周太淑人每天饮食几乎都由楚暮冬验过吃过,就连冯栏送来的梅上香,楚暮冬也先行试过的,他还好好地在二楼伺候,为何单单周荣轩出了事?
且,这一天里,周荣轩的所有吃食茶水,虽然大部分都是御膳房直接领来,但也经过他们小厨房处理,王青是厨房这边的负责人,如果出了事,他第一个便会被责难。
不仅仅是他,他们所有人都进出过厨房,也就是说,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登时,所有人都想到这一层,干活的手更僵硬了。
厨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默起来,谁都不想说话,也并不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却有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是原本在二层伺候的王青:“安乐,取些热水,跟我上二层,快。”
沈奚靖愣了愣,他算是朝辞阁资历最浅的一个了,为何独叫了他上去?
虽然疑惑,但沈奚靖还是手脚麻利地取了一盆热水,胳膊上搭两块干净的手巾,出门跟着王青上了楼。
临走前,他给了云秀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想什么都是白搭,尤其是他们这群宫人。
王青有些着急,他走得很快,却也没忘给沈奚靖讲:“皇上与苍总管都在二层,你仔细伺候,切记不要说话,听到什么,也就当没听到。”
沈奚靖稳稳端着水盆,点点头,跟他上了二层。
出乎意料的是,二层这时候却很安静,他原本以为会充斥着太医交谈的声音,却发现根本无人说话。
周荣轩住的正殿二层跟一层布局差不多,正中是堂屋,西配殿是周荣轩的卧室,东配殿是书房与待客之处。
这时西配殿仍旧垂着宝蓝绒的帐幔,王青扫了沈奚靖一眼,见他低垂着头没有东张西望,心中安定下来,带他来到东配殿。
推开门,睿帝穆琛正冷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他右手边站着一位穿着藏青官服的大臣,苍年此刻并不在屋里,站着穆琛身后的是杜多福与李暮春。
见了王青带着沈奚靖进屋,杜多福从穆琛身后出来,领着沈奚靖走到那位大臣身边:“李太医正,先洗洗手擦擦脸吧。”
沈奚靖刚才没敢抬头,杜多福这样一说,才发现那李太医正手上好多血。
在宫灯的照耀下,十分扎眼。
沈奚靖有些紧张,他赶忙给李太医正打湿一条手巾,恭敬地放到他手上。
那李太医正什么都没说,接过细细拭着手,这东配殿里的气氛,简直比楼下小厨房还要沉闷。
沈奚靖偷偷抬头瞥他一眼,见这位李太医正四五十岁的年纪,鬓发都有些斑白,脸色却很舒缓,并不见多紧张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可见周荣轩应没大碍。
穆琛喝了口热茶,把茶杯随意扔在手边,开口道:“说吧。”
沈奚靖吓了一跳,正想回头问王青是否需要他们出去,却没想到王青已经不在屋内,就连刚才站他旁边的杜多福与李暮春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屋里的宫人只剩下他一个。
沈奚靖感到自己的手一瞬间狠狠抖了起来,他咬牙告诉自己镇定下来,硬着头皮,站在李太医正身旁,帮他弄干净已经被血染红的手巾。
李太医张擦干净手,这才一甩官服下摆,跪在穆琛面前。
他一字一顿说:“周太淑人是中毒。”
沈奚靖心里突突跳着,他感到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尖尖,他有些害怕,李太医正说的事情,显然不是他能听的。
他想现在就出去,但他抬头看了看穆琛,却见他没有表示。
没有表示,就是不能出去。
冷汗,从沈奚靖脸颊划过,他只得默默站在那里,尽量让存在感降到最低。
正在这时,李太医正又讲话了,他说:“太淑人中的毒并不是急性剧毒,是一种不太常见的慢性毒,叫血胭脂,它并不是服用毒药,病患只有身上有伤口,并且由伤口碰触到毒药,才会中毒。”
李太医正讲到这里,顿了顿,沈奚靖莫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吃的,想必这次的事,不会波及太多人,他们这些在外院打杂的基本就已经算是安全了。
这时,李太医斟酌片刻,又讲:“中了血胭脂,病患会在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