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大约在梦里见得多了,方孟韦总觉得跟明台十分熟稔。他俩此时并肩站在树荫下,看着一只鸟儿衔着细枝在小树林里飞进飞出,似乎正忙着垒巢。
“信仰是所希望的本质,也是未见事物的依据。”方孟韦忽然问,“明先生,这话是但丁说的对吧?”
明台微笑,到底是方家出来的孩子,即使十六岁就进了三青团,说起话来却还是带着点诗礼世家的影子——说到一些不大好问的问题时,总喜欢用诗文来引出话题。虽然有点弯弯绕绕,但不惹人讨厌。他微微点头,等着方孟韦往下说。
“上次,您只重点讲了地狱篇,为什么不讲天堂篇?”方孟韦问。
明台还是微笑:“因为地狱篇才是最精彩的部分。有反抗,有质疑,有各种不同的声音。再者,更重要的是——”他话说一半,拉长了尾音,成功的引得方孟韦侧目。他笑意又深了些,“更重要的是,地狱我们都见过,却从来没见过天堂。”
方孟韦很快又明白了:“你不是不喜欢天堂,只是不喜欢但丁的天堂。”
“当然,他可是把异教徒全扔地狱里了。”明台说。“孟韦,你想说什么?我很少见你说话这样绕。”
方孟韦垂下头,不自觉的舔了一回嘴唇,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明台的眼睛,轻声问:“你在延安待过那么久,那里和这边哪里更像地狱?”
明台摇头:“孟韦,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回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可爱的存稿箱君
☆、第六章
无法回答。
是不好说,还是……不能说?方孟韦转头定定的看了明台一会,又转回去看筑巢的鸟。
“延安的官和这里不一样吧?”他问。
明台心里一跳,方孟韦面对这么明显的回避,居然还要坚持问下去。一瞬间竟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他刚从军校毕业,回到上海。得知大哥在汪伪政府里任职,也是这样千方百计从大哥和阿诚哥嘴里撬真相……
然而,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来说,旧时的回忆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更多的是职业性的反射思考:他身为军人的档案方孟韦看过,这他知道。但方孟韦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到底想知道什么?自己的身份?还是仅仅是字面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