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黑袍人突然浑身剧震,那蛊虫也是一顿,笛声如飞鸟振翅,自在轻扬,蛊虫却像方才被钉在树上那样,动也不动了,黑袍人愣了许久,终于声嘶力竭地吼:“都拉乌!”最后一个音刚出,笛声便是急急一转,蛊虫忽地一动,竟调转方向,朝那黑袍人射去!黑袍人急忙把手指放进嘴里,可哨声还没吹响,那蛊虫便一头扎进了他的心口,钻出了一个小小的黑孔,一滴血也没流。
黑袍人僵了一会儿,然后“噗通”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两人都呆住了,过了半晌,周光璟转过身朝着笛声传来的那个方向,迟疑地唤:“都拉乌?”
“两位中原的朋友,我们又见面啦!”爽朗的笑声,夹杂着银铃的脆响。果然还是昨晚那个苗家的青年,牵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不远处。楚策朝他行了一礼,“逢阁下两度相救,在下实是满心感激无以为报!”都拉乌用力拍了拍楚策的肩膀,笑道:“别这么客气,我们苗疆没这么多规矩。达久他违反我们不得对无辜之人用蛊的规矩,我杀了他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讲叫……叫……”周光璟道:“清理门户?”
“对!就是清理门户!小郎君你文采真好!”都拉乌笑着又想去拍周光璟的肩膀,结果被楚策默默地拉开,自己站了上来,问:“敢问恩公,我们住的那间客栈究竟有何玄机?”都拉乌一怔,转而挠了挠自己的头,道:“要说玄机倒也没什么玄机,只是那家客栈,掌柜的以前也是用蛊之人,他退隐后开的这家客栈,自然而然也成了我们养蛊人聚集的地方。最近不赶苗场么,也是我们养蛊人一年一度聚会斗蛊的日子,许多养蛊人聚集蜀城,其中难免有达久这样心术不正的人。”
周光璟问:“这么说,恩公到这蜀城来,也是为了斗蛊?”都拉乌摆摆手,“别老是恩公恩公地叫,都把我叫老了,我苗姓都拉乌,汉名叫杨泽,你们就叫我杨泽好了。”顿了顿,他年轻的脸上掠过一丝沉重的哀愁,拉过身边那个小女孩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望着她如死水一般沉寂的脸,低声道:“这是我的妻子,她叫卜羲,想必你们也有些察觉了,卜羲她神志不清,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说话,我带她来蜀城,就是为了找大夫替她医治的。”周光璟仔细端详了许久卜羲如石像般冰冷安静的面容,疑道:“尊夫人得的是什么怪病?症状竟这样奇怪。”杨泽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说来也怪我,年少轻狂与人斗蛊,对方输后恼羞成怒,想杀我,卜羲替我挡了一刀,我费尽心思替她医治九十日,她终于转醒,却成了这副样子。”顿了顿,“若此次还寻不到百里孤灯,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百里孤灯?!”楚策同周光璟异口同声道。
杨泽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两位是中原的江湖中人,应当是听说他的啊?这位百里孤灯,不是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的神医吗?”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也是四处打听,才得知他退隐江湖后隐居在南疆某个小寨子里,所以带着卜羲,想去求一求那位百里神医。”
虽然觉得杨泽和卜羲很令人同情,但听别人这样提起百里孤灯,周光璟就忍不住想损他一损,“其实,这世上哪里来的起死回生药呢?那个百里孤灯,也未必有传说中那么神乎。”看杨泽神情愈发凝重,他连忙又道:“不过只要一息尚存,就总还是有希望的,尊夫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这次都不用找百里孤灯,她路上就自己好了。”杨泽的神情却并未因他的安慰缓和丝毫,沉默半晌,才幽幽道:“不管那百里孤灯医术究竟有没有传说的那么高明,我都一定要去找他的,。”紧紧地握住卜羲的手,“无论如何,我要救我的妻子。”
楚策忍不住也看了眼周光璟,却发现周光璟也在看他,两人视线相遇,连忙各自转开。楚策咳了一声,道:“不瞒杨兄,我二人其实也是为寻百里孤灯而来。”杨泽诧异地看向他们,“你们中有谁生病了吗?”周光璟道:“这倒不是,是……是我们师傅,我们师傅也得了一种怪病,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所以我们想请那位百里神医替他医治。”玄殊道长以前就没少被周光璟搬出来当挡箭牌,都搬习惯了,下意识地就说了他,话刚出口,他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越讲声音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杨泽同病相怜地跟着叹了口气,道:“既然都是去找百里神医的,不如我们同行吧,路上还能有个照应。我听闻百里神医脾气古怪得很,要是到时候他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我们人多也好办些。”
楚策与周光璟对视一眼,道:“如此甚好,南疆地形错综复杂,山重水复,我们人生地不熟,只怕要劳烦杨泽兄带路了。”
杨泽大方地摆摆手道:“小事一桩。”顿了顿,道:“我本打算今晚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找百里孤灯的,不知两位的打算如何?”楚策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杨泽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先且在此别过,明日再在客栈门口会合?”两人对杨泽拱了拱手,道:“那么杨兄明日再会。”
望着两人远去之后,杨泽揉了揉卜羲的长发,然后举起骨笛放到嘴边,吹了一段凄厉诡异的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