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得了主人的命令,直言道:“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还说廉贵人迟早是要住进这主殿的,早搬晚搬还不都一样么。”
胤禩心里明镜似的,这话哪里是说给他听的,分明是说给后宫诸妃的。皇后倒是乐得做个顺水推舟,反正这些闲言碎语是入不了皇帝的耳朵,皇帝恐怕只会领受皇后贤良淑德的人情。只可惜皇后是百密一疏,想必四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如今这位雍正皇帝是从另一世里渡来的,存着那龌龊心思,怎么可能对这后宫脂粉们上心。胤禩自知,只要自己投其所好,有皇帝这棵大树,皇后诸人算不得什么威胁,毕竟胤禩的终极目标既不是后宫争宠,更不是抢班夺权,他是要长长远远的离开这紫禁城呀。
胤禩一边想着一边往西次间过去,这西次间分为明间与暖阁两段,中间由梨花木隔断分开。明间在外,南窗下设有座炕供主人休息起居之用。暖阁在内,北侧安床,再有就是梳妆镜台、衣柜盆架,都是准备周全。只是甫一进屋,便觉有一股莫名暗香悠悠涌来,胤禩嗅了两下,却不知此为何物。
碧月果真是心思细腻,见主人停住不动,马上瞧出胤禩似在闻着什么,于是赶紧笑道,“小主可是闻见了什么?”
胤禩见她不像方才沉稳,眼中带出笑意,心想不会又是老四弄了什么新花样吧?
果然,碧月掩嘴笑了,又不直说。但碧云却是个按捺不住的,闪着大眼睛问道,“小主可听说过,椒房之宠?”
胤禩心里一记白眼,他当然知道何谓“椒房”。《汉书车千秋传》有注:“椒房殿名,皇后所居也,以椒和泥涂壁,取其温而芳也。”只是他此刻自知身份有别,断然不会亲自说出口来。
碧云见胤禩不语,便笑嘻嘻地将昨日皇帝是如何派人急吼吼的过来,大半夜里用花椒粉和着泥涂墙的事迹说了一遍,最后从她这古灵精怪的脸蛋上难得露出一丝少女红晕,放轻声音在主子身边道,“嬷嬷们都说花椒多子,奴婢真心盼着小主早日龙种深种,为皇帝添个一男半女”。
碧云这一句说完,方若与碧月皆是一阵轻笑,心道碧云这丫头虽然平时勇武有余聪慧不足,没想到这关键之事却也了然于心,可见这紫禁深宫多么锻炼心性。
见她们笑作一团,虽然动静不大,但胤禩心里还是为之一堵。这一番对话也算是给胤禩提了一个醒,于是他赶紧岔开了话题,说道,“这两日我也累了,服侍我洗漱歇息吧。”
方若与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只当主人是害臊了,便收起笑意,各自下去或为胤禩准备热水布巾,或为主人整炕铺床去了。
胤禩折腾了两夜,终于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道回到宫中皇帝总不能天天痴缠了,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侧身看着碧云将衣物收拾妥帖退到外间,便对方若开口道,“姑姑这两日跟着我,也是累坏了,今日你就早点歇着去吧。”
方若瞧了瞧正在剪烛花的碧月,觉着这个丫头到储秀宫来的日子里一向妥帖,便领了主人好意,下去歇息去了。
胤禩斜靠在枕上微眯双目,隐约中见碧月收了剪刀,这才缓缓问道,“我走之前吩咐你的事,可都准备了?”
碧月在烛火下站定,犹豫片刻,她原以为主人事前的吩咐只为不时之需,没想到主人却还真要使用,心中踌躇,最终还是点头应道:“回小主,都准备好了。”
“那就端上来吧。”胤禩睁了眼,坐了起来把枕头垫了垫,将身子靠得更高了一些。
碧月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出去了,片刻后便端着一碗药汤回来。她忐忑地瞧了瞧碗里浓墨般的药汁,并未递给主人,而是劝道,“小主,这种药,可不能乱喝。”
胤禩哪里管她这些,直接一支身体,夺了药碗,咕咚咕咚几声,一饮而尽。
碧月见了,噗通一声跪了,仿佛要滴下泪来。
胤禩瞧了瞧手中空碗,再看了看碧月落魄失措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尽力安抚道,“你放心吧,这药方是我家祖传下来的,并不碍身体,也不会做下毛病的。”
碧月抬头看了看主人,她打小就长在宫中,虽不通医药,但这红花麝香是做什么的,她还是懂的。虽然主人一再强调,碧月心中还是难减疑惑。
“皇后娘娘派人来传的话,你是听到的,句句诛心。若此时我怀上龙裔,必是死路一条。”胤禩继续耐下性子给下人发着定心丸。
碧月闻言含泪点头,但声音却颤抖道,“奴婢懂小主的难处,只是如今趁着皇上宠爱,若是能产下龙子,对小主有百利无一害呀。”
胤禩心里恼怒,对于后宫妇人来说确实有利,但是对爷来说,那是休想!但嘴上还是继续掰哧道,“如今储秀宫正在风口浪尖上,多少只眼睛盯着这里,我这宫中除了你们几个,也不知藏着多少暗鬼,我断然不敢冒这个险,等我们站稳脚跟再计不迟。”
碧月心细懂事,自然懂得主人话中的道理,虽然能怀上龙裔是好,但后宫女子生育之时最易被做手脚,那些活生生的例子宫中老人讳莫如深。先别说这些年轻小主,就连前后两位皇后及最得势的华妃都不能幸免。于是碧月这才收起了悲恸,再度谨慎确认道,“小主,这药真真不会落下病根?”
不论胤禩心里是怎么盘算的,但脸上总是能恰到好处的露出表情,此刻他一副温柔静谧的深深看向碧月,坚定的点了点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