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边既已做好打算,胤禩也绝不会在储秀宫坐以待毙。
胤禩暗道,爷连那最龌龊之事都已行了,若是因为皇帝抽风而莫名失了宠,错过圆明园家宴,岂不是前功尽弃,白白受辱了么。
于是从接了皇太后懿旨之后,胤禩便连夜抄起经文,只用两天时间便恭恭谨谨的抄就一册《法华经》。
方若见主人眼睛都熬红了,却又不敢劝阻,直到胤禩抄完之后迎着烛光看了一遍,才吩咐她道,“姑姑可有法子将这册经文送至寿康宫去?”
方若在胤禩抄经之时便已猜到几分,如今主子受难恰是奴才们尽心竭力之时,听见胤禩此问赶紧应承道,“奴婢与寿康宫的竹息姑姑是同年入宫的,旧时有几分交情。主子这件事就放心交给奴婢,奴婢必将经文呈到太后近前。”
胤禩点点头裹好后,又叫碧月重新裁了宣纸,准备再抄一册《金刚经》。
“主子,您昨日就没睡两个时辰,今日还是先歇下吧,别熬坏了身子。”碧月虽然手上还是给胤禩重新布好纸张,但嘴上却忍不住劝了。主人身子骨一向不好,怎经得起这一夜一夜的干熬。
胤禩瞧了瞧碧月,又看了看捧着笔的碧云,这小丫头又是肿了眼。胤禩略感宽慰,毕竟这三人已经收入心腹,总算还能派上点用场。但这经还是要抄的,于是明言道,“如今我这也是亡羊补牢之法。太后看了未必会对储秀宫改观,因此必要以诚心动之。”
再度提起笔,胤禩又放下,抬眼问了方若,“廊子上的人可安排妥了?”
方若点头应是,她自然知道胤禩所指何人,昨日她就已将廊上与正殿里的奴才布置妥当。如今储秀宫里皇后华妃的暗桩他们已经摸了个门清,但还有两女一男颇为摸不清来历。
自太后懿旨下来,皇后与华妃的人便松弛了一大半。唯有这三人形态照旧,并无半点松懈。
胤禩与方若二人倒是主仆同心,想到了一处,觉得这三人之中只怕有皇帝眼线。而胤禩想得更深一层,以老四的习惯,断不会在同一个岗上留两个暗桩,因此这两个宫女之中只怕还另有其主,而这背后之人胤禩思来想去,觉得皇太后的嫌疑最大。
于是胤禩便命方若将这三人提进了正殿。那太监在廊上当差,由刘云贵管着,两个宫女在正殿里奉茶侍膳,由碧月带着。
胤禩相信他们三人,很快便会将廉贵人秉灯夜烛、潜心反省的情形传到养心殿及寿康宫去。勾起皇帝爱怜,淡化太后敌意,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让胤禩没想到的是,皇帝第二日午后便来了。这速度倒是颇让胤禩讶异,他自然不会想到胤禛已经在养心殿憋足了三天,这一日刚刚去了寿康宫回来便到储秀宫来了。
皇帝进了储秀宫院门,胤禩已经迎到院中,在皇帝跟前行了个万福。
胤禛瞧见瓜尔佳氏的那一刻,只觉得心中百感杂陈,说不出的酸涩。因此皇帝最终也没说什么,挥手命他起身,自己便直接进了正殿入了明间,在软榻上坐了。
“朕瞧着你这几日又清减了些,可要注意歇着。”胤禛看着瓜尔佳氏站在自己一步之遥颇为拘束,觉得他心里必定委屈,便拍了拍塌沿命他坐在自己身侧。
胤禩自然不是心存委屈,他盘算着皇帝今日来了,只怕是已经见过了皇太后。毕竟命廉贵人禁足的懿旨不是皇后不是别人,而是皇太后的口令,皇帝想来得给太后几分面子。胤禩思及此处心中笑道:没想到四哥在前一世里逼母迫弟,到这里倒是过起孝子的瘾来了,着实是命运弄人呀。
既然皇帝都纡尊降贵来瞧自己这个小小贵人了,胤禩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便伏了伏身,也于塌上坐了。
这次皇帝并未欺身靠过来,反而正襟危坐,上下打量起瓜尔佳氏来。胤禩心中纳罕,他自然也好奇是什么让皇帝吐了血,还引得他冷落了储秀宫。想来想去,只觉得八成还是与老九有关,不知这弟弟情急之下写了什么折子,竟把老四气成这样。若说前世,雍正可从未被他们一帮兄弟气厥过去,看来这一世的九弟在这方面倒是颇为长进。
想到梯己兄弟,胤禩的眉目也不自然的缓和了几分。看在皇帝眼里,只觉得瓜尔佳氏怕是心里难受,如今瞧见朕来了才得安心。
“朕听闻你禁足宫中,抄经祈福,素食淡水,很是心诚。太后让你明日去寿康宫请安,你好生应对着。”皇帝把此行目的说了出来。方才刚进寿康宫,没想到却遇到了华妃。
华妃虽然气盛,但在皇太后跟前还是有规有矩,极为稳当的。没等皇帝开口,就听年氏为廉贵人求了情,说瓜尔佳氏年轻体弱、难免不周,姐妹们理应多教引着。年氏恭谨道,“臣妾受命协理六宫,没能管束好新人,伤及皇上龙体,实在罪无可赦。”
皇太后见年氏一脸挚诚,虽明白她话里之意暗指皇后,但说得却在情在理。太后瞧了瞧桌案上那册一早由竹息奉上的法华经,字迹工整,笔锋有力,于女子来说算是上乘之作,可见并非敷衍。又听了孙嬷嬷说瓜尔佳氏身体虚弱,抄了两日竟昏了三四次起,可见还是有几分诚心的。
皇帝在旁边听着太后与华妃一来一往,并未说话,毕竟皇帝开口为贵人求情只怕反倒招了太后厌烦。只是听着她们话里意思,倒像是廉贵人把皇帝累病似的,胤禛心中一堵。心道:朕这样的汉子,身康体健,有的是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