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的咳疾已经大半年了,尚未痊愈。臣妾斗胆举荐刘太医为太后看看。皇上常说刘太医善用古方,随证化裁,药味精当、药量轻灵而疗效颇佳。因此臣妾才有此想。”胤禩私心里当然是希望刘裕铎的心思能分走一块,更重要的是他要尽力掌控太后的病情,才更有利于驾驭寿康宫的变动。
“他还要尽心打理你的身子,皇上与哀家都盼着来年你再为皇家开枝散叶呢。”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胤禩的手背,只见胤禩颇为不自在的低了低头。
太后只当他是羞臊了,便难得笑了两下。自菀嫔和廉嫔相继丧子后,太后虽在病中却对两宫宠妃的应对举止了如指掌。
菀嫔悲恸,于宫内着素服,日夜为孩子祈福。这原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惹得皇帝心里不痛快,冷着碎玉轩好一段时日。菀嫔终于悔悟,这才重新梳妆打扮,再得圣宠。
而这廉嫔却是大不一样,自鬼门关一趟回来,却只字不提丧子一事。也难怪皇帝格外疼惜他,日日夜夜的陪伴。
太后那也是从宫中低位一步一步走到妃位上的,自然懂得女子疼惜腹中骨肉之情。想当年她以低微位份生下四阿哥胤禛,刚足月便被抱去给佟佳贵妃抚养,那怨恨之情难以言表。但她硬生生的吞入肚中,才有了后来的圣宠不倦、子嗣繁茂。
因此在太后眼里,瓜尔佳氏要比甄嬛贤明太多。年纪轻轻,便懂得为妃之道,自然会比那些总怀着小儿女情怀的妇人走得更稳健一些。只可惜廉嫔这破败的身子骨,就是他的拖累,若一年两载之内再无动静,只怕就要淹没在这后宫之中了。
胤禩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这哪里是什么为妃之道,他只是不愿面对自己腹中曾揣着过老四的骨肉罢了。若是此刻他能想明白,这丧子一事乃是皇帝心中的剧痛,只怕他会天天在老四跟前念叨,念到皇帝泣血才肯罢休。
但不论是如何南辕北辙的想法,最终的结果就是胤禩此刻得到了太后最大的好意与赏识。而胤禩最是会把握住这种机会,于是说道,“太后娘娘的病不见好,皇上日夜忧思,臣妾又哪能心安理得的调养生息。必得是太后娘娘身子康健,皇上欢喜,臣妾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你这孩子,难得一番孝心。”太后听着这话极为受用,这才首肯道,“让你安心,就让刘裕铎平日里来给哀家请脉吧。”
胤禩闻言,笑靥如花,起身行了个万福道,“遵旨。”
用小半天的时间,把皇太后哄住,胤禩觉得可谓是收获颇丰。因此回到储秀宫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用过药,再就用了些吃食,便午歇下了。
平日里,即便是皇帝来,也不会叫醒胤禩,只叫他睡个痛快。但今日过了未时三刻,方若却叫起了胤禩。
“主子,景仁宫那边请主子过去一趟。”方若特地放宛若进来服侍胤禩更衣,心道主子小月以来头一次出宫给太后请了安,皇后这就急着召见,只怕事情不妙。因此这皇帝的耳目,最适合将这个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去。
“近来本宫身子好了很多,也是该去景仁宫请安了。”胤禩由着两人为自己梳妆,心里和方若想到一处,盘算着皇后这一宣召所为何事。
景仁宫远在东六宫,胤禩乘着步辇悠然而来,刚一进正殿,便瞧见还有一人陪在皇后身边。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胤禩周周全全的行了一个万福,并未刻意去看一旁那人。
只听皇后温和叫起,“廉嫔你的身子不好,以后这大礼就减免了吧。赐座。”
胤禩恭恭敬敬的谢了恩,心道如今后宫里谁不是要称呼储秀宫一声廉妃,但皇后却偏偏按照旧称。皇后不愧贵为中宫,这不声不响间,以一句话就下了瓜尔佳氏的威风。
刚告了坐,胤禩便见方才陪在皇后一侧的女子,缓缓行至自己跟前行了大礼。
“廉嫔,你可还认得文鸢?也算是你同宗的妹妹了。”皇后靠在团枕上,极为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为胤禩请安。
行礼完毕,只听文鸢轻快的声音答道,“回禀皇后娘娘,文卿姐姐与奴婢还是在六七年前见过,想来姐姐是不记得了。”
皇后微微点头含笑,“是了,那会你们年幼,如今都出落得温婉大方。苏完瓜尔佳氏不愧为我大清的名贵血脉,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胤禩听着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便知道了眼前这女子的身份。听闻在都察院鼎力襄助甄远道弹劾年羹尧的功臣之一便是瓜尔佳鄂敏,这位应该正是此人的千金。
皇后见胤禩并未显出与瓜尔佳文鸢的半点亲切,于心中冷笑一下,才继续道,“文鸢,皇上对廉嫔恩宠有加,赐名似卿,你可不能再称原名了。”
文鸢微惊,一副小女孩的踌躇表情看向胤禩,“廉嫔娘娘勿怪。”说完便又毕恭毕敬的伏下身去。
胤禩这才含着笑意起身,将文鸢扶起,“自家姐妹,皇后娘娘又是最体察下情的,不必如此生分。”
皇后听了闭目点头,又悠悠睁了眼,“廉嫔说得好,自家姐妹呀。”说完便侧过头,将一盘新摘的瓜果送至鼻前嗅闻。
文鸢听了羞涩的低了低头,胤禩又怎会听不懂皇后的弦外之音,便携着文鸢一并坐着,陪皇后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天晚了,本宫也不便留你,你就先回去吧。”刚过申时,皇后遣瓜尔佳文鸢走了。
独剩胤禩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