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简单的陈设表明了萧秦简单的生活。而就在那张床上。看上去就像是在凝神打坐的萧秦双目微闭、神情安详。让不信神佛的云峥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庙中那泥塑木雕。丝毫不理会人间疾苦。也不会对信徒的虔诚祈祷和苦苦诉求生出任何反应的菩萨。
静静地看了萧秦半天。看着那仿佛已经入定。又像是完全迷失在了未知世界的人。云峥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怒火。“丢了也好。扔出去喂狗也好。都随你好了……”耳边突然响起了萧秦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云峥伸手去扯那看上去毫无知觉的萧秦的肉身。
“那样的话。我就成全你好了……”咬牙发狠。云峥是真的想要把萧秦的身体丢出去喂狗。可就在手触碰到了那仍然柔软的肌肤的瞬间。云峥却突然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想哭。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來。云峥空洞的蓝眼睛看向了那已经毫无反应。也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躯体。
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云峥的指尖轻轻抚上了萧秦的侧脸。眼前的人分明是萧秦无疑。但却又不像……“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用那双冷淡的眼睛看过來……”这样想着。云峥突然觉眼前这似乎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來的萧秦更加可爱。
沒有反应。任由自己摆布。无论自己怎样都不会用那双好像要刺穿心脏一样冷淡的眼睛看过來。也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那略带讥讽的冷言冷语。这样的萧秦虽然让云峥的心短暂地激动了那么一下。却也立即凉了下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就不是萧秦了……”悲哀而绝望地闭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可救药。云峥高声呼唤:“來人。”
“陛下。”云峥话音刚落。立即有侍从走进帐中待命。
“国师……国师他……”想了半天也终于还是沒有想出合理的解释。云峥索性不再解释。而是继续发号施令。“国师的肉身你们要妥善保管、小心看护。随军一同带回京城。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小心寡人要了你们的命。”
“是。”侍从连连应诺。哪个还敢多问。只是垂头躬身将云峥送出了萧秦的大帐。
沒有再多看萧秦的肉身一眼。云峥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因此而完全失去理智。也因为他觉得失去了内在的精神。萧秦的ròu_tǐ对自己來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如果说他真的对萧秦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那就是自己竟然透过ròu_tǐ爱上了这个人的精神。只是直到失去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这正是所谓的爱。而并非是因为想要控制的不择手段。
“爱。原來并不是像书中所说那样美好的事情……爱上一个人。也原來竟然是如此的痛苦。如果可能。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人该有多好……”为自己刚刚发现的爱情而深深痛苦着。云峥突然想到了出宫去的楚云袖。想起了那怀抱琵琶的孤单身影。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突然对楚云袖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云峥有些好奇楚云袖的下落。清楚知道自己总不能把柳尚清叫來问个究竟。云峥也就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已经和自己无关的女人。那曾是自己的妃嫔。用琵琶深深打动了自己的女人……
萧秦死了。是因为他的魂魄被带入了地府。但却不同于真正的死亡。“你这半妖。真是好大的胆子。”萧秦的行为让就连押送他的鬼卒也不免连连摇头。“还好你总算是沒捅出什么乱子來。不然说不定就连我们也都要受你的牵连。”
“做都已经做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再说。我毕竟总算是沒有牵连到你们。”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知道此事绝对不可能会悄无声息地不了了之。萧秦更关心的是早点接受惩罚。然后回到阳间。去见那双有着和鬼火一样颜色的眼睛的主人。
“要我说。对你的处罚也算是轻的了。”鬼卒看着满不在乎的萧秦连连摇头。“这个给你戴上。免得遇见熟人。”鬼卒说完。扔给了萧秦一顶大大的草帽。“在这忘川摆渡。三年期满之后。若是肉身依然不腐。即可还阳。但若是你的肉身不在了。只怕是就再也不能回去。只能在这里划到有人接替为止了。”
“照你这么说來。如果我三年之后能成功还阳。这船难道还沒有人來划了不成。”觉得鬼卒的话里似乎有明显的漏洞。萧秦毫不客气地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咱们可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奉命把你带到这里。至于上面究竟是怎么安排的。那你可得去问他们。”
知道鬼卒说的‘他们’指的是谁。萧秦也就沒再开口说话。而是将手中那大大的草帽扣在了头上。“这里并无日夜变化。又沒有四季更替。我又如何计算时间呢。”
“这个你只管放心。咱们阴间不比阳间。并不会收受贿赂。出尔反尔。只要你服役期满。自然会有人來通报你。就算是你的肉身不在。因此而不能还阳。到时候也自然会有人來通知你的。说不定。那个人还是我呢。”说到这里。鬼卒咧嘴对萧秦嘿嘿一笑。看起來却比不笑的时候更加骇人了几分。
“我知道了。你也可以走了。”萧秦冷冷淡淡对鬼卒下了逐客令。倒像是他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一般。
“你这半妖……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鬼卒好像看怪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萧秦几眼。摇着头离开了。
鬼卒一走。终于恢复了一个人。萧秦戴着那顶大草帽。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