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手里执起一封信。
“当日张习文因它逃难金陵,段将军为它也差遣部下好一番辛劳。”
楼下诸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移到这信上。
许宁淡淡道:“既然它才是祸首,不如今日便毁了,正好一了百了。”他说着拿起手边的油灯,就要点燃信。
“住手,元谧!”张习文忍不住惊呼,“你可知那是什么,那可是——!”
“是争权的利柄,吃人的魁首。”许宁笑了一下,接着道,“是孙文先生的遗书。”
一言语惊四座,段正歧目光陡利,看向信的眼神变得势在必得。孟陆和姚二相互对视一眼,已经悄悄退去,向楼上走。
许宁好似浑然不觉,仍然把信捏在手里,不怎么用力,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看得楼下众人提心吊胆。
“你既然知道了,元谧,你该知道这封信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张习文道,“我把它交托给你,你要辜负我的信任么!”
“我必然要辜负你了,但是习文,你又是辜负了谁,才抢来的这信呢?”
张习文哑然无语。
“终究也只是一封信而已。”
许宁叹:“孙先生在世时,四处奔走,徒劳无应。利用他的人以他为把柄,憎恨他的人以他为死敌,少数能明白他的人,却不与他站在同一道阵线。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听信他的话。死了,却成了价值千金的招牌。就连一封遗书,也动辄引起纷争。”
“我为先生觉得不值,也不想它再祸害人间。”
他说着,竟真的一把点着了信。
“许宁!”
身后闯进书房的姚孟二人猝手不及,欲要上前抢救,许宁却笑了一笑。
“来晚啦。”
他将灯油倾倒在信上,烈火瞬间烧窜出飞焰,许宁忍着手心被火舔舐的痛苦,待信烧得差不多了,才将它一把扔出窗外。
火星和灰烬洋洋洒洒落下,混着滴落的灯油,很快将地上的书籍碎页也点燃了起来。
许宁盯着被烈火灼伤的手。
“这权势的热火,真是伤人啊。”
楼下诸人还沉浸在惊讶之中,没想到许宁会真将信给烧了,待他们回神时,只见地上的火焰也熊熊燃起,一时间没有人再有功夫忌惮彼此,扑灭火势才是首要。
“不会吧。”张习文呢喃,“他真把信烧了,会不会是假的?”
他扭头向段正歧看去,想从这人的反应中看出一丝端倪,却见段正歧面无表情看着火海,火光映照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却盯着二楼的许宁,一瞬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