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呢,现代医学事业进步如斯,怎能放弃我一个祖国栋梁之才世界大好青年?
到底还是被救回来了吧。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眼睛也疼得厉害,肿肿胀胀地,随着脉搏的起伏一下一下地震动着。
那该死的司机好像没有轧到我的眼睛啊,难道是120急救人员假公济私地对我饱以老拳?不对啊,虽然身为同行,但是我奉公守法,从来没有私自抢他们的客户。我做的每一单解剖,从来都是单位给派的案子。
终算是张开了眼,但是眼前却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太清。
我心里一凉。
医院病房里都在夜里留着地灯,而且也有自己的供电系统……我瞎了吗?是失血过多造成供氧不足,从而导致视神经坏死吗?
我失神地躺着,逐渐想起昏睡前感到的伤处。
对了,我的脊椎被碾得破碎,就算神经外科和骨科有多么发达先进,也无法挽回下肢的瘫痪了吧。
到底……还是成了个废人。
我心下难过,不觉轻轻挣动。这一下挣扎,却让我真正地大惊失色。
我的全身都有感觉,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没有瘫痪,甚至连一根骨头也没有断。
刚醒来神志还有些昏沉,一惊之下却突然清醒。这才发现眼前那一片黑也不是因为我瞎了,而是因为眼上覆着厚厚的几层布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股巨大的不安迅即席卷了我,我抬手就要揭开眼上的布巾。
但是就在我的右手达到目的之前,被别人的手挡了下来。
“哎!公子你怎么老这么不听话呢,你的眼浸了凉水,有些坏了。先敷着回一下暖,等邓大夫来了再给你看看。”
浸了凉水还要捂热了回暖?这是哪门子狗屁治法!
那大夫也就是个庸医!不知以前误了多少人去。
本着医生的良知——虽然目下是个法医——我就想破口大骂。但是还没骂出来,就愣了。
“你……你说什么?”我有些打结地说了几个字就又呆了。
这声音,有些稚嫩,有些怯懦……这不是我的声音!我那号称观众席王者的沉厚嗓音呢?
那个清亮的女声说道:“我说公子,你再这么淘气,小心宫主罚你。”
公子?还有公主?这是唱的哪出?
我完全傻了,缩在厚被下的左手反射性地拍上了两腿间……
我,我,我原来,我原来好像是女性吧,大龄的,女青年!
……
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个声音在哀号着……谁来,谁快来,来把我送安定医院去吧!
我知道辩解是毫无用处的,因为我的那里……长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不是说个头儿不得了。而是,那东西对于一个女青年来说,的确不得了。
记得《笑傲江湖》里那个东方不败,就是举刀一挥,自己做了女人的。可是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举x一接,自己做了男人的么?
胸部的皮肤紧紧密密地贴在丝被上。那平平的,坦荡荡的,一马平川的态势……分明是个男人的胸部!而且照尺寸看,还是个一点儿胸肌都没的男人。
我越想越混乱,想到最后,干脆在厚布下两眼一翻,睡了过去。
现在想不出究竟,明天再想就可以了。
记得中学解函数题时,数学老师拿着我的试卷谆谆告诫:“我说邹敬阳哪,如果你实在想不出来,就先放着去做其他的题;以后再回过头来看,也许就想得出来了。”
我身上其实还乏得很,但是浅睡的习惯到底改不了。
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冉,梅公子的确睡得熟了……”谁睡得熟了,这么没眼神,八成是那个庸医到了吧。
“……公子虽不爱说话,却让人操心……什么药才能……”声音轻轻浅浅的,是刚才阻我弄眼的大丫头吧,叫做小冉吗?
那垂老的声音念了几味药,我朦胧里听着,好像都是祛湿退热用的。
“宫主已经三月没来梅轩了,大概已经腻了公子吧……”小冉轻轻地叹息着说。
然后再没声息。
迷糊间又被灌了不知几碗东西,酸涩苦臭,如果是普通人,定然会活活吃死。可惜我从哺乳期那半盐半糖的茯苓米糊开始,到总算独立生活之后,什么难吃的药物没吃过?这算个啥?顶多算是挺怀旧的味道而已。
再次醒来,已经舒服多了,眼上的布块已经被取下,正斜靠在雕花床头上被一个少年灌着黑绿绿的药汁。
看着那有些荡漾的药汁,几缕回忆浮上来。原来,我是早就醒过一次的。
黑……漆黑的夜。
在那冰凉的池水中。
我扑腾着上岸,然后,然后好像自己逼出了胸肺中的水,然后有什么人大概听到了动静,向我趴着的地方奔来,有隐隐的破风声。
三个人围着我,讨论了一会儿。那衣色都统一,大概是护院之流的吧。然后就很尽责地把我抬走了。
我现在是个……具有xy性染色体性状的生物。
我那具身体,邹敬阳的身体,是已经死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