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才在身后落下,双拳已然握紧,可是掌心依旧空落,一如当下的心情。
一时恍惚。
那根时常相伴在侧的旧物,如今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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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保亩坐在郑枰钧房中。
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正正经经地在诺大一个卧房中正襟危坐,他还真是不习惯。
眼前除了师兄外,还有那个六艺公子郑枰钧。于是坐了片刻便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道:“小岱去偷吃的,也不知偷到了没有,我先出去看看。”
说罢,屋内一空,一条大汉就此不知去向。
房中唯一一张圆桌上,搁着一根竹笛。
“你看呢?”郑枰钧打破了房中的沉寂,转头询问好友道。
颜承旧再看了那根笛子一眼,并不碰触,答道:“如果他找得心急,还给他也罢。”
“你发癔病么!”郑枰钧惊道,“是刘辰庚哪!那个刘辰庚哪!你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他!”
颜承旧嗤笑一声:“我万里追魂做事,还能跟一根小小的笛子过不去?背后使阴的事,杀人时做做就罢了,这种心机用在那呆货身上又何必。”
“这和背后使阴没有关系……况且他已自己丢了,我们怎么处置,也与他无关。”郑枰钧深明自己的好友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可当遇到涉及到梅若影的事时,就是完全另外一种作风,简直可以达到睚眦必报的程度了。所以当听他说要轻饶曾错待若影的刘辰庚时,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只是说,如果他寻得着急再还给他。他若是能忘情,也不会将此物在身边藏了许久,偏偏要到昨日才丢。”颜承旧悠然答道。
他还是杀手时,不乏遇到身手高强又或护卫严密的目标。他之所以得了“万里追魂”的称号,并不单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强,而且因为他善于心战。往往尚未对敌,就将猎物的细微心思分析得一清二楚。其后更能因形造势,让被猎杀的目标自陷于恐惧惊惶的错觉中失却判断能力,渐渐深陷入绝境而不可自拔。
郑枰钧虽不及他临场经验的丰富,但毕竟也是商场里摸爬滚打大的人物,一经提醒便即明白,于是笑道:“你,哎!你也真是够狠的。你说得不错,折磨他的其实不是这根笛子,而是他自己的心事罢了。还了回去,的确能让他与自己的心事日夜以对,反而更见苦楚。可是战前还斤斤计较于这等小事,就不怕他心绪失常下误了咱们大事!”
“刘辰庚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绪失常,也就不是那个青阳宫主了。”
“我看着根笛子与若影的关系大概匪浅,你难道就不怕以后若影见了后,与刘辰庚旧情复燃?”
颜承旧嘴角一直挂着的毫不在意的笑容隐了一隐,神情有些黯然。不过也仅止一瞬便又恢复如常,眼厉如郑枰钧也几乎没能察觉出来。
答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我的命都已经是他的了,又怎会忤逆他的想法。”
“可是你知道,若影并不认为自己对血网黑蝎的事有劳苦,你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吧。”
淡然笑答:“若影爱怎么认为是若影的事,我爱这样做是我的事。”
郑枰钧无奈地耸肩,重重捶了对方一记道:“你这个人啊!”
思索了片刻,颜承旧突然道:“我要去南楚数日,你设法让我与刘辰庚见一次面吧,有些事情要事先安排。”
“这么突然?”
“我速去速回,日夜兼程也不过数日功夫。”
“好的。”郑枰钧点头答应,转头看到那笛子,便顺手拿起,起身走向床铺,准备收好。
走到床前,犹自不确定地问道:“你真愿意我还给他?”
“随便你,刚才只是建议。”
“你也真不着急。要是那七什么什么的又缠上若影,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就有得你哭了。”
“会么?这次可有我在啊。”颜承旧飒然一笑,洒然站起身来。
郑枰钧看向如此丰神飒爽的好友,不由想起少年初识的一段往事,两人如今都已成人。他已有了归宿,而好友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如愿以偿。
第54章 潜伏
[南楚湘漓郡大营.深夜]
军号响过,已经到了禁足止步的时间。
军营中只余每数丈一盏的风灯在风中摇晃,还有四围角楼上的巡兵、每区一伍的兵士巡营,整个营地里陷入一片沉寂。
突然间,一个绝不起眼的黑影自某处小帐篷中闪出,倏忽一晃,没入了帐篷杂草间的晦涩暗影中。
梅若影蹲伏于地,将怀中抱着的一卷日用衣物埋藏在另一处大帐篷的旁边,运功驱散身上附着的药味,而后身形连闪,避过往来的巡兵和角楼上的监视,穿过帐篷不留影踪,步步趋向大营深处的帅帐。
今夜林海如当值,睡于军医房的大帐中,才终于给了他出来探视的机会。正所谓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早在来前,暗藏于此地的探子就已洪凌饲养的夜枭传来消息,将营帐的布置画了方位图过来。如今自行探看,只见那帅帐由数个大小不一的帐子组成,正中的大帐立于帅旗之下,四围有一片空地,供升帐时将官列队使用。而空地外围的十数处较小却更为结实的帐篷则是他的目标。
潜行匿迹一路寻去,探听各个帐内的呼吸,只觉帐内口鼻呼吸或浊重雄浑,或若有若无,或绵长细微,内功门路不尽相同,武行修为各不一样。一一对比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