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聂关两人吃饭,订是油腻的小餐馆,聂寒山还好,无论这些年日子怎么好都不改不了本身的糙劲,吃什么都香。关鹤就不太习惯了,从小娇生惯养,从部队上拧过来的好习惯在出社会以后又日渐重现,现下吃得心不在焉,不怎么动筷。
这片商区是近两年建起来的,刑允在商场五楼ktv里订了间小包,这边消费不高,又临近大学城,深受学生喜爱,聂寒山跟着盛敏华那帮毛孩子来过几次。
吃饭时候有些沉默,到了黑漆漆的包厢里,刑允点了支烟,终于下足了决心似的。
他在聂寒山面前跪了下来。
聂寒山有些发愣,听见关鹤冷笑了一声。
短促的失态后,聂寒山笑了笑:“我请你起来说话,能起来吗?”
刑允不动:“寒山,阿鹤,我对不住你们。”
关鹤道:“这话你对老聂说,老聂原谅你,我就无所谓。”
聂寒山等了一会,道:“不起来是吧?”
刑允不言。
聂寒山点头,起身往外走:“那你再跪一会儿,跪舒服了再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这下弄得刑允起也不是,跪也不是,聂寒山也没兴趣看他纠结,拧开门就离开了包厢。
既然出来了,也就去洗手间意思了一下。
恨不恨?老实说,最初几年是咬牙切齿的,但更多的还是寒心。时间久了,身边的人一批更一批,和家里关系也日趋缓和,他过得很好,没有必要再把这种仇恨放在心里徒增不快。但若要提及原谅,恕他无能,因为邢允的鲁莽,对他尤其是家人造成的伤害,已经收不回了。
聂寒山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去当兵,就这么遇见因为不学无术被家里送到部队上管教的关二公子和因为家中贫苦前来某条出路的山里人刑允。三人出身悬殊,却从入新兵营时就开始臭味相投,其后一直互相帮扶,感情愈来愈深。聂寒山对学校里乏味的文化课束手无策,但进入部队却如鱼得水,训练中表现出色不说,组织能力也非常突出。按关鹤他哥的说法,聂寒山升士官是有希望的。谁知后来刑允与一位上级发生矛盾,那位上级嘴巴也委实不留德,骂到刑允父母头上,刑允当即暴走,聂寒山原本拉架,后来看他不敌,也跟着大打出手。这一出手势必付出代价——后来自然挨了处分。
服役期结束,三人一道离开部队,靠着关鹤家里那点本事,准备创业。
公司办起来了,形势也不错。三人感情也越来越深,秘密越来越少。聂寒山的性向就是这个时候暴露的,起初刑允没什么异样,但后来就能发现关鹤照样跟他嘻嘻哈哈,而刑允不会了。聂寒山不勉强,刑允成长的环境注定他是要守旧一些的。甚至于刑允误会他和关鹤是一对,坑了关鹤当时在谈的一段感情,关鹤晾了他半个月也就抵过,而聂寒山也耐下心解释。兄弟之间,不该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直到刑允怀疑聂寒山对他有意,也不知道对旁人说了些什么,那段时间聂寒山隐约觉得周遭气氛都不太对,后来居然传到聂寒山家里,小镇子上难有什么秘密,消息不胫而走,老聂一家哪里肯接受这种事,一气之下把聂寒山轰出家门,父亲还气出个冠心病来。
那次聂寒山才对刑允动了手。
嫌隙就此滋生,就算有公司维系,也难以修补完满。也恰好就在不久之后,公司财务出现问题,刑允害怕,抽了一部分钱就跑了。聂寒山和关鹤熬了过来,终归没有走法律程序,就当散伙费。
前几年关鹤说刑允犯了事进去了,聂寒山连他犯什么事都懒得问。
现在腆着脸回来,大约真已经走投无路。
顺便吸了一支烟,聂寒山才往包厢走。
这间ktv算不上大,就是弯道比较多,身在其中好像随时都在绕迷宫。聂寒山转了半圈,见一个穿深蓝色polo衫的细高男人从包厢里出来,身形像是解思。男人单手往裤包里一揣,转过身来大步朝这边走。这下看清了面貌,聂寒山没立即叫人,迎着他走过去,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候对准他的肩来了一拳。
解思身体一颤,抬头看过来,立即笑了:“哎,巧啊聂老板。”
这人五点零的好视力,一八零的漂亮身高,走路时候偏偏好像白内障患者,整个人表情都是懵懂迷茫的——经常看不见来人。
解思也兴致勃勃:“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进去喝两杯?”
聂寒山目光一点包厢门,笑道:“那帮小孩?”
解思道:“庆祝生日,说起来你也认识啊,跟你借相机那个孩子。”
聂寒山不免又往包厢门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对解思道:“还是先放水去吧你,我有点事。”
学生青睐的场所,解思是常客,在这里见到他不足为奇,但聂寒山的出现就有些难能可贵了。解思估计也觉得此时此地不宜闲聊,摆了摆手示意他走人,自己三步并两步往洗手间方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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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小包依旧阴沉沉的,屏幕投射的光随画面的切换忽明忽暗地更替跳转,桌边已经有五六只绿莹莹的空啤酒瓶,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两只话筒静静躺在未开的几瓶啤酒边上,没有人唱歌,音响里放的是李克勤的《红日》原声,音量很大,整个包厢似乎都在震动。
邢允和关鹤各坐沙发一头,邢允低头喝酒,关鹤跷着腿玩手机,还时不时咧嘴发笑。
聂寒山坐下,邢允便把歌曲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