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
“朕,”过了许久,柏道成才开了口。只是说了一个字,又顿了下来。“冉儿平安,朕很高兴…而且,得了一对漂亮的外孙。”这句话有些坑坑洼洼。也只是这时,柏道成才想起来,妇人产子危险极大。
柏倾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的单独相处,加上少了宁宫里的拘谨森严,让这个平日里暴戾惯了的皇帝柏道成放下了一层戒备之心。柏道成这才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见她脸色不似从前,不禁有些愧疚。
多少年来,这个女儿一直是自己的掌中宝,恨不得每天捧在手心里,疼爱得比皇子还厉害。更因为这个女儿聪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辅助太子言论国策,只为了听这个女儿对于天下的见解。
而驸马。
回想起那年春狩,这个少年一箭封喉救下自己的场景、那时睁眼看到这个人,的确有一种晃眼的熟悉,只是不知,这种熟悉竟是来自于那个姓子桑的过往。
“近来父皇不怎么来探望冉儿,不知道冉儿心里可有怪罪?”这句话说得真诚。柏倾冉当即便心软了下来,只觉得有些不好受,眼里泛着泪光就要流出了眼泪来。
“父皇日理万机,冉儿哪有怪罪之理…”
“父皇最近,的确很多事情要忙。”柏道成复又被这句话带回了最近的纠缠之中,只是语气间不再那么淡漠。“冉儿,他已经攻占下大宁的多座城池,如今战战报捷,相信很快便会攻打到皇城来…”
柏倾冉紧紧地看着他。
他似乎没有太憎恨的神情,他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别处,嘴里呢喃,似乎在跟自己说着其他人的故事。柏倾冉才发觉,他今年已经是一个近花甲的老人了。
“父皇…”柏倾冉眼中含泪:“当年,您是怎样当上皇帝的…”
真的,是您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在先吗?
“朕如何当上皇帝?”柏道成笑了,大笑了几声。“十七年前的元阳节,明王子桑扬毒杀大延顺和皇帝以及储君太子统,朕那时身居重任,面对这般杀兄弑父的事情,怎可以放任不管?领兵而至,那明王已经自刎!朕当时只是顺应民心,登基为帝!”
“但是您没有顺应民心!”柏倾冉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忍住泪花望着他:“那天,全天下的百姓都是毫不知情的,他们有些人甚至现在都不知道已经换了一个朝代!”
“子桑皇室血脉皆断,那冉儿认为,朕当时应当如何!”时间久了,柏道成似乎已经忘了,明王府上下几十口,是自己所杀;元阳圣酒的□□,是自己所下;明王自刎,也是自己领兵而至将他逼到了绝路上。唯一没有涉及的,只有那天晚上走水的太子东宫。
“父皇…”柏倾冉终是说不出口。看着眼前执念的父亲,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让他回头。难道,让我相信聿的起义只是空穴来风吗?一个普通女子,可以得到数十万军队的拥护?
我宁可相信,十七年前,是一个柏氏权臣,夺走了子桑帝裔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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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川城。
城郊延军军营。
军营的地方比较宽敞,甚至比江洲的地盘也要大一些、许是因为此地不算富庶,荒土较多吧。今天,军营里的小高台摆上了营帐,战鼓火盆等一应物件都经过收拾,衬得这新军营特别有生气。
听说,今天军营会来好些大人物。为了解决武探花是个女子一事,所以各个老臣以及皇孙殿下子桑聿,都会到场。
熙熙攘攘地,军营大空地上召集了没有守岗的全部士兵将领,站了约有数万人。如今已是午后,幸而是十月时分,并不炎热、一列列的士兵昂首而立,目不斜视地站立原地,浩大的召集场上,竟是没有丝毫声响,军风军纪由此可见。
“臣拜见皇孙殿下。”
这时,子桑聿方进场来,坐在小高台的诸位大臣便起身行礼。
“拜见皇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场下那数万兵士,几乎是同一时间下跪参拜、毕竟都是男子汉,那近乎吼出来的话语震彻了整个军营,涵括方圆几里地。
“诶,真是。”子桑聿有一点被吓到了其实。不过看着眼前这片跪倒在地的子弟兵,自己心里更多的是动容。就是这一批人,陪自己杀敌打江山,拥护自己坐天下。
“起来罢。”
小高台边上站着几个亲卫,得到子桑聿的指令便挥舞手中号令旗。
场下士兵得了允许,近乎同一时间一同站起。
“那么多人在场上,咱们说话传话也不是很方便。”子桑聿已经坐到营帐之中,向那些臣子说道:“唤些人把事情传个口令下去,即刻便开始罢,别耽误那么多时间了。”
“是,殿下。”
传话的状况么,没用多长时间。只是大家都知道今天大概要做什么事情的,所以只是大概地表示了一下,大家都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那就是关于徐文清徐逍是否有资格继续号令三军的问题。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拥护者。
这一点,并不仅仅用在君王之上,即使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也会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前几日,子桑聿曾见过文武鼎甲几人,特别是擅长于把握人心的文科状元卢锦正。
卢锦正特意查了在军中,拥立徐逍的人数。这一批人之所以拥立她,其一便是佩服她的能力,其二则是因为徐逍本就好相处的性